当初春的第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部落里最高的那棵松树顶端时,通常代表一年里最寒冷的季节已经过去了。森林的积雪开始融化,冬眠的动物也开始慢慢苏醒。住在北方森林里的月痕部落,经过一整个冬天的修养,又添了不少人口。我们的小阿尔里克顺利度过了出生以来的第十五个寒冬,如今长得高大又威猛。
他的头上是一头长长的褐色卷发,让人联想到狮子的鬃毛;一双深邃的眼睛如蓝宝石般透亮;笔直的鼻梁下方,是永远骄傲地指向天空的鼻尖;他的腰肢如同村子里的参天大树般粗壮;强壮的四肢让他能够轻易地爬上森林里的任何一棵大树,然后出其不意地从上面扑向猎物的后背,将猎物死死勒住。
这样的阿尔里克赢得了部落里不少年轻女孩的青睐。她们会偷偷地在他的盾牌里放上鲜花、甜美的果实,或是家人去赶集时难得带回来的大块奶酪。有时是一件缝制精美的兽皮袍子,或是一顶暖和结实的狼头帽。
每次看到这些出其不意的礼物,阿尔里克总是把它们分给部落里那些因为年老而无法参与打猎的老人们,并带上一瓶好酒,耐心地听老人们讲述自己年轻时的冒险经历。
女孩们不太喜欢这样,但又不方便表露出来,只能躲在一旁悄悄怄气。
再过几天就是部落举行成人礼的时候,所有在出生后经历过十五个寒冬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必须参加。他们必须拿着一两件自己擅长的武器,不带火把地独自走进森林的深处,在那里狩猎遇到的第一只猎物。不管你遇到的是什么——兔子、雪鹿、白狼,或者是熊、老鹰、甚至是传说中的白虎。每一年都有孩子在参加成人礼的时候受伤,甚至丧命;但每一年也都有成功扛着巨大的猎物走出森林的孩子。
今年参加部落成人礼的,一共有十个孩子,六个男孩,四个女孩,都是同一年出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彼此之间知根知底
时间是月上天中的半夜,首先进入森林的是埃奥里克,带着两把沉重的斧子。进入之前,他先跪在地面上向月亮祈祷,随后将一支斧子扛在肩膀上,另一只拖在地上,缓慢而自信地走进森林里。
第二个是女孩阿德琳德,她的戴着家中代代相传的金属护臂和蛇形毒刃,悄然融入森林中的阴影里。
又过了一会,贡特拉姆戴着插有渡鸦羽毛的头盔,拿着一把巨大的双刃斧走进了森林,既不偷偷摸摸也不躲躲藏藏,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的自信。
周围的伙伴一个接着一个进去了,有的进去之前会拍一拍阿尔里克的胳膊,有的会分给他一点自己带的肉干,还有的会分给他喝一口自己带的酒,预祝这个男孩取得成功。阿尔里克也纷纷回礼,将身上带的各种东西分给同伴。最后,站在林子外的只剩下阿尔里克一个人。阿尔里克整理了一下同伴分享的东西,将月牙形的燧石手斧别在腰间,把青铜匕首收在怀里,迈开大步走进了森林。
夜晚的森林静悄悄的,小动物们都进入了梦乡,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风不时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间或传来几声不知道是什么鸟类的鸣叫。阿尔里克辨认出来了,那是夜枭的叫声。在部落里通常把夜枭的叫声视为带来不祥和死亡的凶兆,不过阿尔里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睛和耳朵上,谨慎地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夜风送来了远方隐隐约约的喊叫声,分布在不同的方位。成人礼要求每个孩子独自狩猎自己的猎物,所以阿尔里克转向没有声音的方向,时而沿着地上隐约可辨的动物足迹,时注意到树干上挂住的动物毛发。那是一撮白色的毛发,夹杂着少许的黑色,还带有些许野兽的腥臭。毛发挂住的位置有点高,达到了阿尔里克的胸口的位置,也许是个大家伙,不过如果是熊的话就不一定了。因为熊会用两条腿站立,然后用后背在树干上摩擦。
不被发现地接近目标是狩猎的基本,阿尔里克对此烂熟于心。但在实际操作中,由于人类的感官与动物存在明显的级别差距,所以能做到的情况并不多见。这需要丰富的经验、大胆的判断、以及一点点运气。不过对于我们的阿尔里克来说,他长年对老战士们的关照令老战士们愿意把自己丰富的知识和经验对他倾囊相授,也令他几乎成为部落里拥有最丰富的战斗知识和狩猎经验的人。
阿尔里克压低身体,一边捡起地上散落的树枝,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在他的眼中,森林的的一切痕迹都清晰可辨——前方有猛兽经过的足印、其后方有人的足迹,可能是参加成人礼的同伴;远处的大树下有野兽排泄的臭味、相隔不远处又有一处,应该是在划定自己的势力范围;身边的土壤在微微颤抖,底下有一条冬眠的蛇,可能有毒……阿尔里克对追踪猛兽的同伴感到有些担忧,边悄悄沿着足迹追了上去。走着走着他发现,猛兽似乎发现自己被追踪了,有意识地兜着圈,尾随的人类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踩在自己的脚印上了。这下子可不太妙啊……
阿尔里克边走边将收集好的大捆树枝分别绑在自己身上,制作出了一个活动树丛,这样当不移动时他便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丛灌木。前方的脚印一团乱,看起来双方发生了冲突。从脚印和散落的毛发、以及断裂的斧柄来看,狡猾的猛兽伏击了跟踪它的人。脚印和鲜血在地上分散开了,看起来受伤的双方都有些心有余悸,各自找地方处理伤口了。
“猎手变成了猎物,坦途变成了悬崖……坚持住啊,我的朋友……”阿尔里克仔细观察留下的痕迹,沿着人类的脚印追了过去,不多时便来到一处足有一人多粗的树木前,脚印绕到了树干后便消失了。
“应该,在树上吧。”毕竟这种时候爬上树包扎伤口才是正确的选择。阿尔里克抬头网上看,表面上满是积雪的树冠上,却出现了一处空白,那是有人爬上去时把积雪抖落所留下来的。阿尔里克固定好身上的东西,粗壮有力的手指牢牢扣住树干的凸起,两脚发力、手脚并用,几下便爬到树上。躲在树上的人吓了一跳,拼命地压低声音,却被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位置。为了避免他做什么傻事,阿尔里克抢先开口。
“是我。”听到熟悉的声音,树叶间露出了一张带着鲜血的脸,是瓦尔德马尔。他黑色的头发有好几处被鲜血黏成了一团,胸口处有三条平行的血痕,中间的最长,两边的稍短,一眼就能看出是被猛兽的爪子所伤。
“你怎么来了?”瓦尔德马尔小声问道。
“只是看到有人受伤了,放心不下。”阿尔里克边说边递过去了一包已经磨碎的止血草药,只要用布抱在伤口上就行了。“包上去,芙蕾娅给的。你懂的,她做的草药总是很有用。”
“谢啦,”瓦尔德马尔接过来包在伤口上,“我欠你的。不过成人式不能这么干吧?”
“去他的成人式,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话说回来,你盯上的是什么?熊吗?还是传说中的白虎?”
“是只白虎,狡猾的野兽。我跟得好好的,没想到一转弯它就跑到我身后了,还给我来了这么一下子。我也给它脑袋来了一下。”瓦尔德马尔边说边比划着。
“那东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得想个法子干掉它。”阿尔里克低声说,“要是有长矛就好了……”
“给你这个”瓦尔德马尔递来一根笔直的木杆。
“这个是……你的斧柄?”
“对啊,我的斧头砍在那家伙的脑袋上以后,它一挣扎,我一用力,就把斧柄给扯下来了”
“唔,那就借我制作一根短矛吧,总比没有强。”说着,阿尔里克掏出怀中的匕首,用斧背敲下握把,将里面的金属小舌插进斧柄一端的开口处,又用野兽的肌腱牢牢扎紧,一柄锋利的短矛就做好了。
“没想到你的手还挺巧。”
“之前的一个老兵教的,可以把匕首变成一根矛,不过不建议在只有一根匕首时这么用。”阿尔里克看了一眼瓦尔德马尔“怎么啦,准备好去把那只大家伙干掉了吗?”
“那当然,都听你的。”
阿尔里克将自己的斧头交给瓦尔德马尔“拿着,用完再还我。现在,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