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阴阳寮的阴谋

夏目权助的声音十分低沉,林晃司感觉自己颈后冒出热汗。

江户川的灵魂在他的神识里颤抖,生怕被夏目权助识破。

月见宥子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给林晃司几道保命的手段,只有阴阳头才看得出来他的真身。

但戏能不能演好,就要看林晃司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就在此刻,夏目权助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了一趟东京,怎么和那些东京人一样?说话装模作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掉包了。”

“……”

林晃司松了口气,“出差的时候常和东京人打交道,习惯了。”

“把东京人那套口吻收起来,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少在那里装文化人。”

夏目权助“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说吧,事情办得如何?”

“东京方面将月见宥子挂在了悬赏榜,诛杀月见馆社长者,赏三亿日元。”

“岂有此理!”夏目权助气得把武士刀扔在了一边,“月见社长就算把三途川捅破了,她也是我们阴阳寮的老祖宗。东京人欺师灭祖!该杀!”

林晃司怎么觉得京都阴阳寮的氛围不太对劲,这位最高统帅是个搞笑人吧?

夏目权助痛苦地揉着自己的眉心,绞尽脑汁在想如何扭转局势。

他曾经真心实意地跑到东京去和阴阳头商量,可对方完全不把他们京都人放在眼里,而且还有一些神官嘲笑他们京都人思维刻板。

京都确实没落了,一方面,这里并不是恶灵的天堂,神官们比较清闲,主要精力集中于传统祭祀仪式上。另一方面,京都本就不是什么经济发达的大城市,他们不可能和什么大企业社长合作。

更何况,夏目权助特别传统,不愿意做这种出卖自己灵魂的事情。

也许正是因为京都的不作为,东京阴阳寮才成功策反了江户川神官,让他潜伏在京都。

“稻荷大神,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

夏目权助嘴里振振有词,开始诵咏诗章,希望神灵大人能够给他一个回复。

林晃司听到江户川的传音,大致明白了京都阴阳寮的相处模式,于是打断了对方的声音。

“神灵大人要是能够听到您的祈祷,那我们京都人可就不得了了。”

“……”

夏目权助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言归正传,你继续讲下去。”

“月见宥子招了一个人类经理,叫做林晃司。林晃司的父亲曾经是私人神社的神官,后来欠债自杀……”

林晃司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夏目权助的神色,然而对方面色如常,完全不惊讶。

“百年以来,月见馆都没有人类经理,您不觉得事情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你怎么看待林晃司?”

夏目权助反客为主,“既然你调查过他,想必见过吧?”

“在被月见宥子抓到月见馆之前,他刚刚突破银阶。实力还不错,但作为月见馆的经理,就有些逊色了。”

听到这里夏目权助忽然严肃了起来,“不要小瞧月见馆任何一位经理,月见宥子有她独特的眼光。”

莫名其妙被夸了一下,林晃司倒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过了半晌,他才问道:“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您要让我继续前往东京保护月见宥子和林晃司吗?”

“她用得着你保护?”夏目权助瞪了他一眼,“最开始安排你接手这件事,是希望你能够说服东京人不要欺师灭祖。可惜失败了……”

林晃司嘴角一抽,心里暗想着京都阴阳寮没落到如此地步,也不全是东京阴阳寮的责任。

“月见宥子……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林晃司满脸挂着问号,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从夏目权助这里讨要一个答案。

“祖师爷唯一的弟子,阴阳道术的渊源……”

夏目权助点到为止,有很多密辛只能流传于高层之间。

“您要不再说点吧?”林晃司流露出殷切的笑容,“说话说一半很讨厌。”

“祖师爷东渡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东渡曰本后,他没能找到长生仙丹。但是,祖师爷并没有回到蓬莱,而是献祭了不少童男童女,将尚未开化的曰本的邪祟驱散。”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三途川通往地狱的道路破损,曰本差一点沦为恶灵之国。祖师爷牺牲了他唯一的弟子,也就是月见宥子。从那时起,月见宥子便镇守三途川,直到一千年前,她逃了出来。”

林晃司听得津津有味,毫无疑问,这些千年密辛刷新了他的认识。很多人只知道徐福是曰本的“创世之神”,却不知道阴阳寮的渊源以及他的弟子月见宥子的故事。

“她逃走之后为什么三途川没有分裂?”

夏目权助叹了口气,“你以为镇守三途川那漫长岁月中她没有想办法修补道路吗?我推测,月见馆的存在就是为了加强游魂与地狱之间的联系。”

从这个层面来讲,夏目权助的推测并没有错。

林晃司忽然意识到东京阴阳寮排挤月见宥子实际上是在策划更大的阴谋。

“那么,一旦月见宥子身死,或者说她甘愿了结执念转世轮回,三途川便会分裂。到那个时候,曰本就会彻底沦为鬼魂幽灵的国度?”

夏目权助点头,“那位可是仙人,虽然说我不知道她究竟是神灵还是人类,但活了上千年,本就是强大的存在。仙人是不死的,除非她自己心灰意冷。”

“东京阴阳寮当然知道他们杀不死月见宥子,可是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打压月见宥子的气焰。换句话来讲,逼她想不开。就是如此简单。”

曰本如果彻底沦为恶灵之国,对普通人而言是巨大的灾难。就连普通水准的驱魔人都难以生存下来,能够活命并且过上更好生活的人,只有那些上流人士。

“所以,私心也好,公心也罢,我们都必须保全月见宥子。”

夏目权助的口吻斩钉截铁,眼神坚毅,看起来根本不像中年人。

从私心来讲,他们保护宥子是为了和东京人作对,但从公心而论,他们是为了普通人的性命。

林晃司在神识里幻化出一只比古树还粗的手臂,又是一巴掌糊在了江户川的脸上。

不过,夏目权助所言并不全是真的,或者说只是真相的一个部分。千百年以来,有些真相已经被彻底隐藏,人们了解到的都不知道是传播了多少代的“假故事”。

“好了,我说的话肯定给你带来很大的冲击,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你先回去琢磨琢磨。可千万别疯了!”

“喔。”林晃司回答了一声,他也没想着一晚上的时间就可以弄明白许多真相,转头就走。

可他走得太干脆,反倒让夏目权助觉得不过瘾。

“对了,现在寮里是用人之际,很多人都被派去大阪支援。我考虑了一下,以你的修为,应该还有余力维持京都的治安吧?”

其实这些年来京都阴阳寮也有些人手不足,但夏目权助就是不肯扩招,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混进来吃软饭”的话。

这样做也有好处,神官们忠心耿耿,坚持过去的传统,但缺点就是男人当牛用、女人当男人用。

一位神官往往身兼数职。

林晃司怀疑,江户川就是被当做牛马用,这才禁不住东京阴阳寮的策反。光是跟大家讲情怀、打感情牌,虽然能够短暂维系大家的忠诚,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只怕未来像江户川这种间谍会越来越多。

果不其然,江户川骂骂咧咧了起来。哪怕他已经死了,但一想到夏目权助竟然还压榨“死人”,就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