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要县,城门外。
柳白抬起头,眸底深处徐徐涌现璀璨金芒。
柳宣一双重瞳转动,同样朝着柳白看来。
二人遥遥相望。
嘭——!!!
刹那间,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犹如两股无形冲击波轰然相撞在了一起。
“哦?”
柳宣眉头微微一挑,脸上涌起些许讶色。
他朝着那坐在白马马背上的柳白看去,心中竟是涌起一股荒诞的错觉。
只觉坐在那里的不是他那位三弟柳白,而是一条盘踞在马背上,阴冷吞吐着信子,眸光冰冷的毒蛇大蟒!
“是有些不一样了。”
柳宣收回目光,淡淡笑了一声。
下一刻。
他扭了扭脖子,一步步朝着柳白走来。
随着他的走近,他浑身威压愈盛,满头黑发无风自舞。
“我的弟弟,连哥哥都不会喊了么?看来我得教教你什么叫尊卑长序了。”
“这一次,你再哭鼻子,可没人帮你了。”
薛峰等人面色一变,要是真让柳宣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柳白打了,那柳白立即就会威严扫地,之前在高要县所树立的威信全部崩塌。
当即,他一步横在柳白身前,喝道:“保护公子!”
“我们在此,谁敢伤公子?”
乌娜同样一声娇喝,拔出靴子上的骨刀,死死盯着一步步走来的柳宣。
巫觋师公乌颂罗如遭大敌,缓缓取出背后一枚龟甲。
其余捕快差吏纷纷意动,一咬牙齿,右手握在了刀柄上。
他们不知道柳宣与柳白之间有什么矛盾,但他们知道,就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柳白给了他们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每个人的俸禄相较之前,起码翻了数倍不止,家中的妻儿父母们,每天终于不用再苦着一张脸,为了生计钱米发愁。
在身份上,之前的他们,是县衙里最低等的存在,不管是隶属县丞院里的文书录史,还是隶属主簿的勾检、档案史,谁都能来踩他们一脚!
但是自从跟了公子以后,他们挺起了胸膛,一跃成为了整个县衙里最‘惹不起’的存在!
再无人敢对他们吆五喝六,呼来唤去!
此等恩情,早已超越了寻常上下属关系!
“哦?一群臭鱼烂虾,也要拦本候么?”
柳宣略薄的唇角,掀起的笑意愈发冰冷。
这小子,在这岭南道竟然养出了一批死士?
也罢。
不管自家这位三郎,是个什么情况。
今日就让他像之前一样,轻而易举的便击溃柳白的所有招数。
“放肆!柳公子乃朝廷封赏的定远侯,官拜五品的果毅督尉!你们要以下犯上么?!”陈甲延同样一声厉喝。
二者越来越近,柳白眼中不断涌起饶有兴趣之色。
自从眼前这个叫做柳宣的人出现之后。
前身‘柳白’的无数记忆,顿时以一个从未有过的速度,纷至沓来。
他看到了‘柳白’的小时候,柳宣假意带着他玩耍,却忽然一把他推进府中的池塘里,站在池塘边看着他不断挣扎求救,听着一声声‘哥哥,救我’,他的小脸上却满是嫉恨和冷漠。
他看到了‘柳白’的少年时期,‘柳白’本来想要认真读书,去被柳宣带进烟花巷弄,低下头时,唇角勾起的那抹冷笑。
他看到了每次柳宣喊他弟弟时,表面上的笑容殷切,眼底深处的厌恶和狠辣!
“还真是兄友弟恭啊。”柳白翻阅着记忆,心中正啧啧摇头时。
忽地。
“二公子,你既然说尊卑有别,那么也该是你这个庶子,朝着柳白行礼才是。”
苏捻奴一步向前,平静开口道:“别忘了,按照法统,现在柳白才是相国大人唯一的嫡子!”
话音落下。
柳宣脚步猛地顿住,眸子里的重瞳转而看向苏捻奴。
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的脸色陡然变得从未有过的阴沉。
苏捻奴表情平静,回看而去。
“提醒二公子一句,兄长对弟弟动手,可以说是家中之事,可如果以庶犯嫡,那便是视我大炎法统为无物!其中后果,想必二公子应当比我要更清楚!”苏捻奴淡淡道。
柳宣闻言缓缓眯起眼睛,不断打量着苏捻奴。
下一刻。
一切威压如同烟消云散!
柳宣展颜笑道:“谁说本候要动手了?我只是刚好要前往端州折冲府查事,顺道来看看我的弟弟而已。”
话音落下,他深深的看了柳白一眼。
“很好,你做的很好。”
“我的弟弟,我在京都等你回来。”
旋即。
柳宣再不多说,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只有一道压得极低的冰冷声音,在苏捻奴和柳白耳旁响起。
“是嫡是庶,不是法统说了算,是实力说了算!”
柳宣走了。
直到他的马车远去,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在场所有人,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柳宣给到他们的威压,太重了!
“公子,你没什么事吧?”薛峰有些忧心忡忡的看着柳白。
“无妨。”柳白摇了摇头。
对于那柳宣的威压,他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倘若柳宣真要朝他动手,他也想要看看,这位所谓的定远侯,人类中的武道强者到底实力如何。
他也能从中,对自己的实力有个判断。
就在这时。
一名狱卒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卑职参见县令大人。”
狱卒先是朝着陈甲延拱了拱手,接着连忙压低声音道:“县尉大人,牢房里出事了!”
“嗯?”
柳白听这狱卒说完之后,眉眼微微一冷,但是并无什么意外之色。
杀人灭口而已,这等手段太常见了。
柳白一扯缰绳道:“走!回狱廨!”
一众人浩浩荡荡离去。
陈甲延落在后头,看着柳白等人的背影,脸色有些难看。
他,似乎已经被架空了。
“大人,怎么办?”一名心腹低声问道。
陈甲延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回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顿了顿。
他抬眸朝着远处看去道:“再过半月,便是岭南道的武宴了,位于岭南道的各个世家子弟都会参与,到时候咱们这位县尉大人自然也会去。”
“是龙是虫,真才实学还是不学无术,自然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