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阿汪

顾峰虽然跟着林明旺卖凉茶，但他还是荣兴电器行的员工，所以吃饭他还是回到陈荣兴那边的食堂吃。

刚回到陈荣兴家门口，就看到张书恒和另外一位同事往外走。

张书恒一看到顾峰，立刻招呼道：“阿峰，走，出去吃饭去。”

顾峰一愣，问道：“不是有包三餐吗，为什么出去吃？”

张书恒凑上前来，低声用闽南话说道：“头家娘煮的饭...”

说着，又做了个呕吐的样子。

这是嫌弃老板娘做的饭菜难吃，所以才会出去吃。

顾峰恍然大悟，难怪前天在烧腊店吃饭时能碰到他。

这么看来，自己能进荣兴电器行，还是托了老板娘的厨艺呢。

顾峰暗自好笑，想到今天毕竟是第一天上班，现在就跑出去吃饭，既花钱又影响不好，于是说道：“阿恒哥，我这第一天上班呢，还是在食堂吃好了。”

“也对。”张书恒拍了拍顾峰的肩膀，和那位同事走了。

食堂里，一个个大托盘里盛着满满的菜品，总共有十一二种之多。

不仅有华人的菜品，还有不少印尼人的菜品，像是Nasi Lemak（椰浆饭）、仁当鸡、咖喱鸡、沙爹等等。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样子。

会难吃吗？

顾峰感到挺疑惑的。

顾绍华虽然十七岁就来印尼打拼，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饮食习惯依然不变，十足的老广口味，所以李秀梅煮的都是以广式为主的中餐，顾峰也就没有机会吃到印尼菜。

但顾峰前世到印尼投资设厂时，对印尼菜却情有独钟，于是他拿了几样印尼菜，和几个还记得名字的同事打着招呼，找了个位置开始享用。

吃了一口椰浆饭后点了点头，吃了一口咖喱鸡后又点了点头，再吃一口沙爹后还是点了点头。

直到吃饱后，顾峰觉得味道还算可以，虽然不到很好吃，但这水准出去开店的话生意也会不差，也不知道张书恒为什么会说得那么夸张。

走出食堂的时候，一位中年同事朝他问道：“阿峰，食堂的饭菜怎么样？”

顾峰如实回道：“今天的饭菜很不错，不知道明天的怎么样。”

同事笑着说道：“那明天的也不错了。”

顾峰看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就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同事一摊手：“因为明天也是这些饭菜。”

啊？

顾峰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也就明了了。

也难怪张书恒会嫌弃饭菜不好吃了。

任谁天天吃这些一成不变的饭菜，就是再好吃也会吃到腻，吃到恶心。

这就跟以前读大学时，天天吃食堂，大一的时候觉得还不错，但到了大四，很多人基本上就远离了食堂。

陈荣兴的三层楼房，其中的一侧他留出专门的通道，建成一间间的小房间供给外地来工作的员工住宿。

中午总共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吃过中饭，大部分的人都会回到宿舍休息。

张书恒的宿舍里。

两人一间的宿舍这时集聚了好几个人。

“阿峰，你还真倒霉，刚来就被阿汪给逮走了。”

张书恒躺在他的床铺上，忍不住感叹道。

另外一个同事问道：“阿峰，阿汪很凶的，你跟着他工作，没有被骂吧。”

顾峰耸了耸肩：“一个上午，我和他都没说几句话，怎么会挨骂。”

张书恒突然想到些什么，一下就来了兴致，提议道：“我们要不要来打赌，看阿峰几时挨骂？”

“好啊、好啊。”

其他几人的兴致也被调动了起来。

“我猜不用到明天。”

“如果是阿峰的话，我猜三天吧。”

“我也猜三天。”

顾峰看着他们的样子，觉得莫名其妙，心想林明旺只不过是沉默寡言而已，人还挺不错的，自己怎么会挨骂呢。

张书恒看顾峰一脸不信的样子，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他阿汪吗？”

“他的名字不就是林明旺吗？”顾峰不解。

“呜~汪汪~汪！”

张书恒突然学起狗叫。

一下逗得其他几人哈哈大笑。

张书恒这才解释道：“你是没见过他骂人，那就跟狗吠一样，很凶的。从他卖凉茶开始，给他干活的人可不少，没有一个不被他骂到臭头的，所以才有人就给他取了阿汪这个绰号。”

另外一个同事补充道：“听说那些给他干活的人，没有一个能撑得住一年半载的。”

顾峰一下就想起刚才阿忠伯的话，不由得眉头一皱，看来得重新审视林明旺了。

自己这新工作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张书恒看顾峰若有所思的样子，赶紧说道：“阿峰，挨骂后你一定要忍住，等到老板把你调回来，别辞职跑了，知道吗。”

午休时间一过，到了出摊时间，顾峰独自一人来到摊位。

发现自己来早了，林明旺还没到。

顾峰于是上前把摊位上的帆布解开，然后坐在长凳上等着。

片刻后，隔壁摊位卖Cendol（珍多）的娥姨也来了。

顾峰主动打招呼：“娥姨。”

娥姨上来就夸赞道：“阿峰你很不错哦。”

没头没尾的，突然来一句称赞，顾峰觉得莫名其妙。

娥姨又说道：“阿旺伯脾气很坏的，每一个......”

正说着，林明旺的身影就从大街拐了进来。

娥姨也适时地闭上了嘴。

接二连三的，连隔壁摊的阿姨都跳出来说林明旺的脾气很坏。

顾峰这下是彻底相信这个林明旺是不好惹的了，心想自己的皮得绷紧一点，免得真的挨骂。

林明旺走回摊位，屁股刚坐下，突然问道：“要不要吃珍多？”

顾峰顺口应道：“哦，好。”

林明旺朝隔壁娥姨喊道：“阿娥，给阿峰一杯珍多。”

“好的阿旺伯。”

娥姨在杯子里倒入碎冰、棕色的椰糖以及乳白的椰奶，最后把用斑斓叶制作的绿色粉条舀进杯子里，一份基本款的印尼国民冷饮珍多就完成了。

看到林明旺递过来的钱，娥姨说道：“阿峰第一天来，就不收钱了。”

“谢谢娥姨。”

顾峰向娥姨道谢后，看到只有自己这一杯，问道：“阿旺伯你不喝吗？”

林明旺摆了摆手：“人老了，不能喝太多冰的。”

他竟然是特地给自己点的。

这让顾峰颇为意外。

顾峰也不矫情，用铁调羹把珍多搅拌均匀，喝上一口。

冰凉香甜，相当好喝。

在印尼这个一年只有旱季和雨季，365天天天炙热的国度，大中午的来上一杯，那是相当的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