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里。
村长正在和对坐在椅子上王婆正交谈着什么。
寂静的冬夜忽然之间,院外传来村长儿子的呼叫声和奔跑声,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往外走去。只见村长儿子跌跌撞撞的向自家这个方向跑来。
村长连忙向前走去,边走边道:“你列个瓜娃子,劳资不是喊你帮你叶大哥一起去送人达麻,你个龟孙子囊个回事哎,一个人跑回来滴,惊不惊慌不慌滴,你狗日闯鬼了迈?”
村长儿子看见自己的父亲向他走来,速度便又加快了几分,跑到跟前,一边大喘气气一边道:“不好了,“呼哈”哈,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村长见状,喝斥道:“出什么事了,你叶大哥和你嫂子呢。快说哇,你这个瓜娃子,你要气死你老子迈。”
王婆从后面走到跟前,双手一掐,往村长儿子额头一点。村长儿子在被王婆这么一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王婆见状道:“深呼吸,不用着急。”
过了差不多二三十秒,村长儿子渐渐平息了气息,又急忙拉着王婆和他父亲又往村口走去一边一边走道:“快快,王婆,父亲,你们快去救救嫂子,还有还有叶大哥的孩子。”
村长被拉着往村外走去,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瓜娃子,发生啥子事了,我问你叶大哥他们哎,囊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村长儿子只能一边拉着他父亲,一边又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又对村长和王婆讲了一遍。
村长听后,大惊失色高呼道:“什么叶铭被突如其来大水冲到山崖下了?然后小娟又生了个怪物?你他娘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村长儿子着急道:“哎呀,爹,你就别在这里问了,我不知道啊,就是我讲的这样啊,我当时吓坏了,就跑回来了找你们了啊,我也不清楚啊”
王婆紧皱眉头道:“二蛋,你们走之前我不是特意给你们交代了吗,叫你们千万不要过河怎么还是要过河”
村长儿子又侧过头对着王婆解释道:“王婆,我们绕了路的,准备走野猪湾那条路,结果刚到,就遇到胡抓猪那小子,他说前面被河水截断了路,然后叶哥我们就往前看了看,叶哥觉得水不深,就不碍事,谁知道谁知道叶大哥刚下水,那山坡坡上就冲下来一股子邪水就把叶大哥冲下山崖了,我都来不及抓住叶大哥。”
村长和王婆听到他们遇到了胡光权,脚步一停,村长儿子见状,回头问道:“咋了爹,快走啊,嫂子还在那呢。”
村长走到跟前,伸手就想打他儿子脑袋,但被他儿子转身躲开,看向村长迷茫道:“爹,你噶啥子哦,你打我作爪子哎,我是不该丢下嫂子一个人跑回来,那不是当时一下子被黑到了嘛,这不是喊你们快点儿去,去晚了就真来不及了,你要打我迈,等事情结束了我跪到起让你打个够嘛。”
村长听到,大声骂道:“你个龟孙,你咋不说你遇见鬼了哎,胡抓猪,昨晚上就因为去抓野猪掉下山死球了啊,你给我说你们今天晚上遇到胡抓猪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老汉儿我年龄大了,老糊涂了哦。”说完,又伸手想去磕他儿子的头。
村长儿子一边躲着一边吼道:“爹,真滴,是真滴,我骗你做爪子啊,真的遇到胡抓猪了啊。”
王婆见状,拉住村长,说道:“看来确实是出事了,刚刚二蛋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双肩阳火已经有隐隐熄灭的兆头,我当时只当以为是受了惊吓,如今看来,那胡光权因惨死,刚好今晚小娟难产,阿铭心急如焚的情况下,被这个冤死鬼钻了空子,不好,娟子和孩子还在那,快去。”
村长闻言,又转头对着他儿子吼道:“还不快跑,还楞在这里干啥子,叫你龟儿子去帮忙你倒好,自己跑回来,你不晓得你这条命都是你叶叔叔救的啊,要是娟子和她孩子再出了事,你看老子不把你脚打断,叫你龟儿子跑。”
村子儿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在心中嘀咕道:“老早你叫你快点儿快点儿,你非要磨磨唧唧还怪我头了,想到这里,心中也不免慌张起来,又祈求道:‘叶嫂子啊,还有叶侄儿你们可千万别出事啊,”
三人急急忙忙的往村外跑去,可刚走到村门口。
只见黑夜中缓缓走过来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这老人一手用棉袄怀抱着一个婴儿,一手拉着车架子,车架子上躺着一位脸色惨白的女人,那女人的手随着车架子移动也跟着节奏摇摆着,让人一眼都能知道怕是已经没了气息。
村长他们看着越走越近的老人,身影也越发的清晰明了。来人正是叶长天。
叶长天原本有些挺拔的身影如今也愈发的佝偻,他面色落寞,嘴唇紧闭。两双浑浊的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偶尔又低头露出少有的慈祥看着怀中的婴儿。
宗人瞧见这一幕,也没有出声,就这样默默的看着,谁也没有开口先说话。王婆轻轻的走到跟前,先是缓缓用双手拍了拍叶长天的肩膀,又低头看着叶长天怀中的婴儿。
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个皮肤白白嫩嫩,脸颊肥嘟嘟还带着少许泛红的可爱婴儿。只是如今这婴儿正睡的香甜,全然不知道他父亲母亲已经永远离开了他。见此一幕,王婆眼角也不禁微微泛红,有着似有似无的泪滴悄然落下。
村长默默的叹了口气,原本酝酿许久的话,此时此刻也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用沙哑的声音说出来两个字:“节哀。”
只有村长儿子快速走到叶长天跟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头深深的埋入胸下。哽咽的声音传来:“叶叔叔,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叶大哥和叶嫂子,怪我都怪我,还丢下侄儿自己跑回来”说着便想自己动手抽自己的耳光。
叶长天把拉着车架子的绳子放下,抓住村长儿子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又顺势把村长儿子拉了起来。
又抬头看了看村长用嘶哑般的声音开口道:“老李,回去吧,也不用怪二蛋,这一切都是命,明早再请你帮叶某个忙,帮我送娟子上山吧。”
说完,用手在李二蛋额头抹了抹,又用嘴往肩膀轻吹一口气。又道:“回去睡一觉就好了,那冤死鬼待我送娟子上了山,自会去解决。也辛苦你了,不要放在心上,这一切都是命。”
说罢,便不再停留,又自顾自的拉着车架子和抱着婴儿,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叶长天的脚步很慢,但却是无比的稳重。
王婆也不再说什么,对村长摆了摆手,也跟着叶长天身后走去。村长又叹了一口气,便拉着还愣在原地的儿子也往自家方向走去。
叶长天缓缓打开了大门,一步一步的进入院内。他先是把车架子放在一旁,对着身后的王婆开口道:“师妹,你帮我把停放在小阁楼的棺材推出来把娟子放里面吧。一切等天亮再说罢。”说着叶长天便开门进入了里屋。
他环视一周,目光锁定在一个用竹子搭建的一个婴儿床,虽看着简陋,但是每一片竹片都经过细细的打磨,摸在手上没有任何的刺留感。这是他儿子叶铭在生前用了无数的日夜精打细磨的为他自己还未出生的儿子所做的婴儿床。
叶长天缓缓走到跟前,双手慢慢的把怀中的婴儿放入婴儿床上,慢慢的慢慢地,如同一件珍世的珍宝般。又从婴儿床下面拿出一床红红的柔软的被褥,上面还绣着栩栩如生的花朵。这婴儿被是他娘在怀孕之初便开始一针一线的准备着,只想在自己儿子出生过后,立马就能盖着温暖的被子一样。
眼中似乎又传来当初一幕。
“孩儿他爹,你说将来咱的孩儿会喜欢我亲手给他做的棉被吗,要是不喜欢咋办?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远处一个正在细细打磨竹片的男人声音传来:“敢不喜欢,要是敢嫌弃,看老子我不把他屁股打开花,让他知道知道这是他娘手指不知被扎了多少个口子才做出来的。”女人声音又传来:“哼,你要是敢打我的宝贝儿子,那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男人哈哈一笑,走到身前,把女子往胸膛一靠,用那充满老茧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女人的肚子,自言自语道“臭小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把你爹给比下去了”那女子挽嘴轻笑,轻轻推了一下男子,又转头向外喊道:“爹,你孙子的名字想好么啊,别到时候孩儿出生了,还没没名字呢。”说完又轻轻的笑了起来,身旁的男子也乐呵乐呵的笑了起来。
屋外小院中,一个老人,坐在石阶嘴上叼着一个烟杆儿,双手捧着一本有些破旧微微泛黄的老书,一边翻着,一边答道:“那咋能,这不是正在给我的小孙子取个响当当的好名字嘛”
思绪渐渐回归,叶长天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正安静躺在婴儿床上睡得香甜的孩子。另一只手则有节奏般轻轻的摇晃着婴儿床。
“以后你就叫叶无缺吧,什么都不会缺的叶无缺”像是对着自己说,又好像是对着正在睡觉的婴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