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上元前夜赛诗会

空气中飘荡着甜腻的脂粉香，夹杂着悠扬的丝竹之声。

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景象。

几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正倚在栏杆上，对着楼下过往的客人巧笑嫣然，媚眼如丝。

尔朱昭寻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他看向崔桃桃。

“方才那位崔浩然，与你关系如何？”

崔桃桃撇了撇嘴，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什么关系？不过是仗着沾了点远亲，平日里削尖了脑袋想巴结我父亲罢了。”

“我平日里最是瞧不上他那副酸腐样子，偏又自视甚高，令人作呕。”

尔朱昭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侯景。

侯景心领神会，微微颔首，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了座位。

他走出平康楼。

那崔浩然还在门口撒泼，对尔朱昭狂骂，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侯景脸上堆起一丝憨厚的笑容，慢步上前。

“这位兄台，莫非是清河崔氏的崔浩然崔公子？”

崔浩然酒意上涌，眯着眼打量了侯景一番。

“正是你家崔爷爷！你是何人？”

侯景依旧笑着。

“小人方才在楼内，听闻公子大名，对公子的文采仰慕已久。”

“见公子似有不快，不如小人做东，请公子去那边巷子里寻个清净酒肆，喝上几杯，解解闷如何？”

崔浩然本就酒虫上脑，又听得这般恭维，当下也没多想。

“算……算你识相！”

他踉踉跄跄地跟着侯景，拐进了旁边一条昏暗的巷弄。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几声闷哼，很快便归于沉寂。

片刻之后，侯景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衣衫依旧整齐，只是袖口处似乎沾了些许不起眼的深色水渍。

他走到不远处的洛水边，将手中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不着痕迹地丢入河中，只激起一小片涟漪，便迅速被涌动的河水吞没。

世上，恐再也无崔浩然这般人咯。

平康楼内。

主事的杨妈妈早已迎了过来。

那杨妈妈约莫半老徐娘，却也风韵犹存，此刻正满脸堆笑地听着崔桃桃说话。

当崔桃桃指着尔朱昭，低声说出“那便是写出‘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的尔朱昭公子”时，杨妈妈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哎呀！原来是尔朱佛子大驾光临！真是令小楼蓬荜生辉啊！”

杨妈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力。

她这一嗓子，顿时让原本就留意着这边的风月雅士们骚动起来。

今夜平康楼的客人，大多有些墨水，平日里也爱附庸风雅，吟诗作对，他们最是仰慕那些有才华之人。

尔朱昭那首佛偈，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原本还在寻欢作乐的客人们，纷纷起身，一窝蜂地朝着尔朱昭这边涌了过来。

“可是尔朱昭公子当面？”

“听闻公子佛法精深，文采斐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昭公子，今夜上元前夕，楼内正有赛诗会，您可一定要赏光参加啊！”

“是啊是啊！我等皆想一睹昭公子的大作！”

众人七嘴八舌，热情高涨，将尔朱昭团团围住。

尔朱昭看着眼前这些激动不已的“粉丝”，心中不由苦笑。

他来此，可不是为了吟诗作对。

但眼下这阵仗，自己被群人哄闹，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杨妈妈见气氛如此热闹，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她轻拍三下手掌，原本嘈杂的楼内瞬间安静了不少。

她声音柔媚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每一位客人的耳中。

“诸位才子雅士，今夜上元前夕，小楼能得尔朱佛子大驾光临，实乃三生有幸。”

“既有如此盛事，咱们平康楼也不能小气。”

杨妈妈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吊足了胃口。

“今夜上元前夜赛诗会，依旧如往年一般，拔得头筹者，自然有厚赏。”

“不仅如此，”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得意，

“今岁，咱们平康楼还要与那调音里的红袖坊再比上一比，看看究竟是哪家的才子，更能名动洛阳！”

此言一出，楼内气氛愈发热烈。

崔桃桃凑到尔朱昭耳边，压低声音解释道。

“昭公子，这平康楼和红袖坊，算是洛阳城里最有名的两家风月雅集之地了。”

“平康楼这边，多是些附庸风雅的富家子弟与闲散官员。”

“而那调音里的红袖坊，则以太学中的才子们为主，自诩清流，平日里两家就没少明争暗斗。”

“这上元前夜赛诗，便是他们一年一度最大的阵仗，已经斗了好些年头，互有胜负，热闹得很。”

杨妈妈清了清嗓子，继续宣布道：

“今夜拔得头筹的才子，子时鬼市开启，您相中的第一件宝贝，无论价值几何，都由我们平康楼为您付账！”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鬼市的物件，尤其是那些奇珍异宝、难得一见的消息，往往价值连城，甚至有价无市。

由平康楼买单，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崔桃桃眼睛一亮，连忙拉了拉尔朱昭的衣袖，语气带着一丝兴奋与怂恿。

“昭公子，这可是个好机会！”

“鬼市里的东西可不便宜，尤其是那些隐秘的消息，更是漫天要价。”

“你若能拔得头筹，不仅能省下一大笔开销，还能借此扬名，岂不两全其美？”

尔朱昭眉头微挑。

他对扬名并无太大兴趣，但“鬼市情报”四个字，却正中他的下怀。

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探查黑市，寻找那份舆图的来源以及更深层次的线索。

若能兵不血刃，便获得一件关键物品或情报，自然是上上之选。

见尔朱昭似乎有所意动，周围的才子们更是热情高涨。

“昭公子，您可一定要参加啊！”

“我等皆想一睹公子大作，瞻仰佛子文采！”

“有昭公子在，今夜诗会定然精彩纷呈！”

尔朱昭略一沉吟，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缓缓起身，对着众人团团一揖。

“诸位厚爱，尔朱昭愧不敢当。”

“既然恰逢其会，自当附庸风雅，与诸君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