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初夏时节，异梅开

凌月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今日出现的瘴谷薏仁是在运去大恩寺的途中被调换的”

傅玄彻转头，“负责运送的人是谁？”

余楚生连忙回答：“回王爷，是杨京”

“他人在何处？”

“此时应该在家”

但当他们赶去杨京家时，已经人去楼空。

凌月里里外外查看，重要的东西都被带走，只在屋里发现剩有药渣的药罐。

“王爷，只发现了这个”，凌月将药罐拿出来给傅玄彻看。

萧绾音抓起里面的药渣，辨别一番，说道：“这是治痨病的药”

余楚生上前来补充道：“杨京有一老娘和小弟，小弟在上私塾，但他那娘确实常年卧病在床，不过从没听说是痨病”

萧绾音想了一下，又问：“杨京每月俸禄是多少？”

“算上基本俸钱，食料和杂用，共九千二百文”

“九千二百文……这药渣中我瞧见有人参，属名贵药材。光是治疗母亲就花去一大半月俸，若再加上还有个上私塾的弟弟，那他极有可能每月入不敷出。”

萧绾音边踱步边分析，她大概猜到事情的原委了。

“王妃的意思是杨京私盗上贡薏仁去换取银两，为母亲治病？”

萧绾音没回答，而是反问：“杨京的为人如何？”

余楚生：“他老实朴素，从未做过违律之事”

萧绾音又沉默下来，随即仔细观察四周

杨京官居五品却住在这简陋小院，省吃省喝就为母亲和小弟。若薏仁真是他盗的，不可能凭他一己之力就能偷天换日。

此时，傅玄彻的人来报，“王爷，审过送薏仁的那四个杂役了，一口咬定就是杨郎中收买了他们。”

萧绾音闻言，一下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如果真是杨京，他哪来的钱收买四个杂役”

凌月：“所以，是暗中有人帮他？”

萧绾音摇头，“不是帮他，而是威胁他”

她刚说完，又有人着急的进来，“王爷！不好了”

“何事？”

“有百姓报官，说是在山崖下发现了一辆损毁的马车，里面有一年轻男子和一位老妇人，都死了”

“凌月，去看看”

“是”

凌月率先跟着那人离去，到达刑部时，木板上躺着的死者正是杨京，而旁边的则是他母亲。

萧绾音推着傅玄彻和后一步到达，萧绾音上前验尸，道：“身上多处骨折，头部重伤，确实是摔至山崖而死”

她转头问凌月：“杨京的弟弟呢？”

“属下问过，杨京带着母亲逃走时，杨鑫还在私塾，并未归家。”

既然未归家，为何还要带着母亲逃走？

傅玄彻：“带人去私塾找找，顺便查一查那批上贡薏仁去了何处。”

“是”

凌月走后，萧绾音看向傅玄彻，缓缓道：“也许……杨鑫不在私塾”

傅玄彻抬眸，和她对视上，声音低沉：“睿王”

萧绾音赞同的点头，“睿王得知城南的人食不果腹，偶尔会吃苏铁籽充饥，所以故意向其散布大恩寺施粥的消息将他们引来。”

“再用杨京家人威胁他换掉薏仁，目的就是想在浴佛节闹出人命。”

“又正好浴佛节的事是由你负责，若死了人，圣上定会降罪于你。”

“可今日人没死成，圣上又交给你彻查此事，睿王怕你查到他头上，就事先杀人灭口。即便牵扯到他，但死无对证，只会让杨京背一个畏罪潜逃却不慎落崖而死的名声”

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傅玄彻淡然道：“还不算太笨，但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测，圣上要的是证据。”

“可人已经死了，上哪儿找证据去？”

他们目前只能证明杨京之前去过睿王府，至于睿王同他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既然人已经死了，傅玄彻没打算再待在这里，转动轮椅准备离开，“我这个皇兄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要想在短时间找出证据是不可能的”

萧绾音连忙走过去推他，不解道：“难道真让杨京背这个锅？”

“不管是不是被威胁，杨京偷换薏仁是事实，本就会处斩刑”

所以不管杨京是否是掉下山崖而死，最终都是死。就算找到被威胁的证据，也不会减轻他的刑法。

而且睿王这番操作针对的是傅玄彻，他们同为皇室，可能涉及到党争，严重的话还可能和皇位有关。

萧绾音想到这里，不禁抖了抖肩，古代果然很可怕。看来她得早点离开摄政王府才能安全。

萧绾音想得出神，忘了前面有坎，轮椅忽然脱离掌控往前倾，不过好在萧绾音反应够快，赶紧抓住。

好险，差点让傅玄彻飞出去了

傅玄彻：“……”

回到府，萧绾音在为傅玄彻施针时，凌月回来了。

听他说，杨鑫果然不在私塾，但暂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翌日，萧绾音在府中听说傅玄彻被圣上训了一顿，说他办事不力，监管不到位才导致此事，还命令他一定要找到杨鑫。

没有实际证据，傅玄彻也是有苦难言，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苦水。

——

“哎？这梅花怎么现在才开？”

萧绾音刚踏出寝殿，便瞧见一树的淡绿色梅花。

她以为这棵树坏掉了才没有在春季开花，平日也没怎么关注，谁曾想在竟然在昨夜偷偷开。

她来到梅树前，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玉竹笑着解释：“这棵异梅树向来如此，每年都这个时候开”

“是吗？我还从没有见过呢”

“这是五年前由西域进贡的苗子，仅此两棵。因为王爷有功，圣上便将其中一棵赏给了王爷。”

“那另一棵呢？”

“另一棵在宫里养着”

这种绿梅在现代本就罕见，萧绾音虽见过，但在初夏盛开的绿梅她还是头一次见。

“竟没想到在这里还见着这种奇景”，萧绾音喃喃自语道

“王妃说什么？”玉竹问

萧绾音回过神，转移话题：“王爷回来了吗？”

“应该回来了”

萧绾音听完，随即朝书房走去

“张侍郎幼子离世，你带些予米和布帛去，若需要帮助，让他们尽管提”

“是”

凌月退出书房时看见萧绾音，微微朝她行礼便离去。

萧绾音走进屋，调侃道：“没想到一向冷面无情的摄政王还挺关心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