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为救人惹了一身腥,被迫嫁给心里只有白月光的张建刚。

伺候他家二十年,熬干了心血,最后躺在病床上等他签字救命,他却陪着他的‘女神’看演唱会去了。

含恨重生,回到那个决定命运的夜路口。

这一次,我绕开了他,也拒了他的求婚。

全厂都笑我傻,放着技术员不要,转头嫁给车间里那个又老又瘸的维修工。

张建刚更是上门嘲讽,笃定我离了他活不下去,迟早会哭着回去求他。

他不知道,这辈子,轮到我来看他的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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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嗡的一声,像被大铁锤狠狠砸中。

天旋地转,眼前直冒金星。胸口堵得慌,一口气憋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浓重的机油味混着铁锈的腥气,还有秋夜里草木腐败的微凉气息,一股脑儿钻进鼻子。

是红耀机械厂的味道,我死前闻了三十年的味道。

我费力地眨了眨眼,视线从模糊慢慢聚焦。

远处高耸的烟囱吐着白烟,厂区广播喇叭隐约传来《咱们工人有力量》的尾音。

刚下夜班。我低头看,身上是洗得发白起毛的蓝色工装,袖口油渍还没干透。

脚下,是厂门口通往宿舍的岔路口。

左边,小路,泥泞不堪,灯光昏暗,抄近道。

右边,大路,煤渣铺就,路灯明亮,绕远路。

这不是我上辈子走上绝路的地方吗?

一个寒颤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冰冷的恐惧和滔天的恨意瞬间攫住了我!

就是这里!就是这条该死的小路!就是今天晚上!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汹涌着冲垮了我刚刚清醒的意识。

上辈子,也是这样一个秋夜,我贪图省几步路,走了左边的小路。

撞见了厂里的技术员张建刚,被几个小流氓堵着勒索。

我那时年轻,脑子一热,觉得不能见死不救,拎着刚从车间顺手拿的扳手就冲了上去。

混乱中,我砸破了流氓头子的脑袋,自己胳膊也被划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张建刚毫发无伤。

我却从此跌进了万丈深渊。

事情传出去,添油加醋,面目全非。

变成了李秀莲深夜与张建刚在小路拉扯不清,行为不轨,被流氓撞破后恼羞成怒动了手。

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在那个把名声看得比天还大的年代,一个未婚女工沾上这种事,跟掉进粪坑没两样。

为了平息流言,为了保住工作,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和‘对女同志负责’。

厂领导找我谈话,父母捶胸顿足,最终,我被迫嫁给了张建刚。

那个我根本不了解,也从未喜欢过我的男人。

那个心里只有回城知青孙雅雯,本就盘算着怎么跟我退婚的男人。

他大概觉得,娶了我,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和牺牲。

而我,就活该用一辈子来偿还他这份‘委屈’。

婚后二十年,油烟、争吵、冷暴力,日复一日。

我伺候他挑剔的父母,拉扯大和他一样自私冷漠的儿子,操持着永远做不完的家务。

从一个爱说爱笑、手脚麻利的姑娘,变成了一个面色蜡黄、沉默寡言的中年妇人。

他对我,从未有过半分温情,只有嫌弃和指责。

“要不是你当初死皮赖脸,我能娶你?”

“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带出去都丢人!”

“连个儿子都教不好,跟你一样没出息!”

他所有的好脾气和耐心,都留给了那个隔三岔五就来找他倾诉烦恼的孙雅雯。

那个早就嫁作他人妇,却依然把他当备胎和情绪垃圾桶的白月光。

最后,我累垮了身子,得了重病,躺在医院里,急需他签字做手术。

他在陪刚离婚、回小镇散心的孙雅雯,去看一场难得的演唱会。

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

我就那么睁着眼睛,在无尽的疼痛和绝望中,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

我不甘心啊!

死前的强烈意念,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混沌!

我竟然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

回到了这个决定我一生走向的岔路口!

老天奶,你终究是给了我一次机会!

腿脚像是被惯性驱使,不自觉地就要往左边那条漆黑的小路迈去。

那是通往地狱的路!

“不!”

我在心底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猛地收回脚,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

重活一世,我绝不再踏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