茳杳抓住虞戈手臂的瞬间,后者猛地缩回手,这让茳杳不住愣了愣。
紧接着,虞戈左手握住手臂,解释道:“一群不入流的刺客罢了,只是没留神,让刺客划了一刀,所幸伤的不重。”
茳杳目光徐徐暼向虞戈的手臂,后者一身崭新官袍在身,显然是刚换上不久,且并不打算给茳杳看。
她知虞戈心中仍有怨气,便没有往心里去,沉默须臾后,问起:“狭谷关…”
“狭谷关有李俊臣在,几十万敌寇不足为患。”虞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那便好…”茳杳点了点头,可说来也怪,分明所有事都有了最好的安排,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
心中细细一想,这才发觉,自己不开心的原因,原是因为和虞戈之间似乎除了公务和嘘寒问暖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事可以聊了。
见茳杳愁眉不展,虞戈暗中叹了口气,主动问道:“他呢,这几个月可还老实?”
“谁?”茳杳正在想事,本能地反问一句。
“徐来。”虞戈平静地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哦…徐来啊…”茳杳心中一揪,知道虞戈仍在介意这件事,“这几个月以来,他能力很出众,替我分担了很多…”
虞戈顿时醋意大起,没好气地说:“那便好,不像我,只会添乱。”
“你别这么说…”
茳杳还想多说什么,却见虞戈冲他伸手,竟是下了逐客令。
“你公务在身,再过半个月便是元旦佳节,我刚回来不久,事情也多,就到这里吧,回去吧。”
“可是我…”茳杳显然还有话想讲,可瞥见虞戈那双微冷的眸子时,顿时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直至今日之前,她从未感觉到这双眼睛竟是如此陌生,这便是渐行渐远,这便是成为九五之尊的代价吗?
“好吧…我走!”她把所有心事藏起,脸上浮出几分委屈,进而愤愤推门而去。
与此同时,狭谷关外,近四十万控弦之士已集结完毕,两国的边界线在石斛兰看来,已脆弱到同一根线没什么区别,只需轻轻用力一扯便会打破那虚假的和平。
“报告可汗陛下,全草原的部族基本上全来了!”一名骑手策马来到石斛兰身旁,下马跪地毕恭毕敬的说道。
“察哈尔部可有来?”石斛兰漠不关心地问。
“禀告可汗陛下。”传令骑手顿了顿,说:“察哈尔部没有来!”
“胆小鬼,懦夫!等打败了武朝,我替可汗领兵去惩罚察哈尔部的傲慢!”一旁一身戎装的阿布扎说道。
石斛兰只是笑了笑,说道:“到此为止了,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即便他们来了也是吃屎的命。
召集所有勇士,准备进攻!”
古老的号角声音悠长,来自草原各地的勇士们闻声集结,此时此刻,对于石斛兰来说,像察哈尔部这种不听话的小部落不足为患,他的眼中只有狭谷关,只有南方富饶的土地。
拿下狭谷关,对于凉国来说意义重大,唯有如此才能马踏武朝,称霸整个世界!
至于察哈尔部,他们不敢来便代表他们已经丧失了血性,而在草原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了血性便同吃草的羊没什么区别,终将被狼吃掉!
马背上年轻的可汗,策马环视他的勇士们,他知道,在不久之后,这些勇士中将有很多人会为了他心中的雄图伟业流血流汗。
他的征途将从这里开始,从征服武朝开始,直至征服整个世界,将中原直至天涯海角的每一寸土地,都将变成长生天笼罩下的牧场。
几十年过去了,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
塞北的罡风凌厉如刀割,吹开回忆往事,几十年前,尚未孩童的他,见证了草原部族的强大,也见证了另一个强大的帝国征服草原,将一切变成灰烬。
三辈积累的血仇,几十年休养生息、卧薪尝胆,就是为了这一天…
年轻的可汗高举手中鹰旗,这一刻,风止,三军勇士也齐齐将目光投向他,他变成了真正的可汗。
石斛兰从勇士们的眼中看到了杀戮的冲动和对酒肉女人的欲望,他挥动鹰旗,缓缓指向南方旌旗密布的狭谷关,用他们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语言,高声喊道:“肥沃土地在南方,婀娜的女人在南方,金银瑰宝也在南方!
草原的勇士们,随本汗冲破南蛮的石头城堡,用你们手中的刀,去杀、去抢、去劫掠、去为子孙创造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
告诉那些只会龟缩在石头城堡里的怂包,什么是草原雄鹰,什么叫做战争!”
“草原的勇士们,冲关!”石斛兰一声令下,他的军队踏过边境,直冲狭谷关。
狭谷关驻军虽然只有十万,却是严阵以待、长枪林立,只等敌军攻城,对于双方来说,这都将是一场无可避免的硬战。
北方部族地处贫瘠之地,这让他们生来便注定要在马背上劫掠,在马背上死去,战斗是他们的归宿。
相比之下,草原勇士眼中的南方,即中原地区,土地肥沃,自给自足,注定是要被劫掠的一方。
千百年来,中原王朝与草原部落纷争不断,这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为他们定下的生存法则,是宿命,是必须面对的战争…
战斗一连打了三天,期间凉国对狭谷关发起了五次猛攻,攻势如潮般一波比一波凶猛,狭谷关守军毅然坚守下来,双方都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
凉国集结的近四十万控弦之士,仅用时三日,便耗损近十万,狭谷关一方也付出了整整两万人的伤亡。
除此之外,凉国此次进攻显然是有备而来,各种攻城器械让狭谷关高耸坚挺的城墙摇摇欲坠。
即便狭谷关内的驻军都是帝国的精锐,但面对城外先进的攻城器械,他们也无能为力。
士兵们不住去想,凉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偷学了武朝的攻城器械?
如此攻势之下,城破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了…
主军营中,一身戎装的李俊臣正盘膝坐在帅位上,一把银枪横躺在膝盖,他闭上双眼,似是在休息,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