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章四一新君

话音刚落,台下众臣反应不一,有极为震惊的,也有惶惶不安的,还有一些沉默不语的…

茳杳徐徐闭上双眼,两行清泪自她红肿的眼角处流下,垂在一身素缟上,徒增几分凄冷,她身子立的笔挺,也是第一个来到大明宫主殿的。

听到女帝大行的消息后,茳杳在殿内一直站在现在,久久不能晃过神来。

她不敢相信,曾与她说至少还有一两年寿命的女帝,为何会突然暴毙?

难道,一直以来,陛下她都在苦撑着,每天都要忍受莫大痛苦吗?

她一时无法接受,脑子里更是乱做一团,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虞戈却已经不在永安城了。

这让她内心中隐隐不安,总感觉一夜间,她又失去了两个非常重要的人。

李承恩闻声后,一双老眼不住的打颤,从今日以后,永安城失去了它的主人,天下失去了一位庇护武朝几十年的天元境至尊,而他李承恩失去了姐姐…永远。

太子江澈,以及其两个子嗣也在朝中。

前者身影臃肿,身上穿着最大一号的朝服,可即便如此,那衣服也被撑的鼓鼓的,显然,太子又吃胖了。

听到女帝大行的消息,江澈表面出一脸惶恐的模样,两手不安的交叉着,不停地摆弄着五指。

他的两个儿子,大皇孙神色肃穆,二皇孙却是低垂着脑袋,将整张脸都埋在阴影下,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还是昨夜留宿风月场还没酒醒的缘故。

“先帝!”悲常泗举起手中的卷宗,语气复杂地说:“这是先帝临终前交给下官的遗诏,今日朝会,当着诸位大人、同僚的面,公布先帝遗诏!”

台下人纷纷整理衣冠,收敛神色,众人都已猜到,京城卫统领悲常泗接下来要宣读遗诏的内容,必然与皇位继承人有关。

虽说按常理来说,这皇位理应由太子江澈顺位继承,可当今朝堂局势已严重失衡,茳氏皇族目前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一是支持茳氏的大臣几乎所剩无几,二是茳氏皇族中唯一有实力能震慑李氏一党的逍遥王茳天赐已经离开了永安。

加之陛下本就姓李,这皇位似乎传内传外都不重要,唯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接任皇位的人,要有能力稳住局面,让这个帝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万众瞩目之下,悲常泗缓缓褪去明黄色绸布,打开卷宗后从中抽出一张皇诏。

悲常泗当着诸位大臣的面,缓缓展开皇诏,快速掠过一眼后,悲常泗挑了挑眉头,随后开始宣读,开头第一句便是:“朕大限已至,诸位爱卿不必悲痛,山河还在,诸位且慢行!

至于新君人选,当按法制顺位,由太子江澈灵前继位,克承大统。望其律己勤政,施恩于民,着此遗诏,布告天下!”

遗诏宣读完毕,有人欢喜有人愁,而被先帝指名继承皇位的江澈,从这一刻起,身份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储君太子上升为主宰帝国的君王。

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江澈,除去小部分羡慕的目光,剩下的大多是怀疑与忧虑。

天性懦弱的,身子臃肿,一副人畜无害的江澈,真的能坐稳那个位置吗?几乎所有人都抱有这个疑问…

遗诏宣读完毕后,立马有宫女侍卫带来新缝制的皇袍,以及天子帝冕,看皇袍宽松的样式,显然这是早早为江澈两身缝制的。

宫女太监们服侍江澈穿上这身宽松皇袍,后者却表现的极为惶恐与抗拒,眼神不断地游走在茳杳与左相李承恩之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澈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只有亲闺女茳杳,后者也是目前所有茳氏皇族中,唯一一个手握实权的。

而他之所以频频观望李承恩的脸色,只有一个原因,江澈在害怕。他害怕先帝把皇位传给他会激怒李承恩,以后者在朝堂上的势力,完全可以铲除这个羽翼不丰的新君…

即便江澈与李承恩之间还有那么一层血缘关系在,可自古以来,为了帝位同室操戈的悲剧频频上演,谁也说不准李承恩会不会在权欲的驱使下剑走偏锋…

好在,李承恩的脸上只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和忧郁,似乎对于江澈继位这件事并无不满。

不少人私下想了想,反正江澈继位后,以他的能力根本没有魄力铲除李氏一党,李承恩没有任何损失,依旧是左相位高权重,何必要冒着背负遗臭万年的名声弑君呢?

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情,江澈终于在一众太监宫女的服侍下,穿上了这身宽松皇袍。

只是,这身皇袍终究是做的小了,穿在江澈身上,外人看不出一点儿帝王风范,反而尽显憨厚与滑稽…

众人不禁暗想,先帝让江澈坐上皇位的决定,真的正确吗?

新郑十五年,初冬。储君江澈灵前继位,于战后的永安城正式登基称帝,自此女帝对帝国长达十五年的统治告以段落。

礼部拟了一个章程,为新君推出众多可选的年号,龙椅上坐立不安的江澈看了又看,最后决定以元佑做为自己的年号。

永安城迎来新的主人,大半个京兆郡百废待兴,帝国南北保持着微妙又尴尬的平衡,对于新君来说,如何妥善处理南派,将直接决定他的皇位能否坐稳。

数日后,永安城,入夜后的深巷。

黑夜中,有人影蹿动,杂乱的脚步声正迅速包抄巷尾的一间小院。

院外突然亮起刺眼的火光,惊醒大院内正在平房里休息的数人。

“不好,是官兵来了!”有人出声惊呼。

“不要慌,他们一时半会进不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带不走的通通烧了!”数人之中的头目下令道,即便屋内没有掌灯,但众人依旧能够看清男人的一条手臂空落落的。

屋内的众人听从男人的安排,将带不走的东西尽数焚烧,这时,官兵已经开始轰门了。

“撤!”独臂男人一声令下,众人轻装简从,从后门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