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纥国灵虚山的老祖，也在武朝境内。”语气一顿，虞戈望着屏风后的女帝，说道：“若放在陛下全盛时期，灵虚山老祖怕是不敢下山门，可今非昔比，陛下未必能斗得过灵虚山老祖。”
女帝沉默片刻，遂又隔着屏风冷冷地注视虞戈：“即便朕现在除不了这灵虚山的老鬼头，可朕现在碾死你，还是很轻松的！”
“我已命回纥与西域联军拔营，三万将士正枕戈待旦，随时可以朝永安城进军。”面对来自女帝的阴冷目光，虞戈丝毫不畏，“陛下大可以杀死臣，可若臣死，自会有三万联军攻破永安，改天换日！”
“改天换日？荒唐，你就不怕成为千古不易的贼吗？”女帝质问。
虞戈没有回应，然而此时沉默便是最有力的答复。
屏风后的人影沉默了，良久，女帝出声问：“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朕，要好好辅佐杳儿吗？
现在朕受了伤，你终于不在遮遮掩掩，暴露自己真实的目的！”
虞戈沉声道：“臣从未想过要做千古不易的贼，之所以命三万联军拔营，也是因为陛下您逼我的。
您从没有真正相信过我，即便在最危难的时候，我不离不弃，您也始终不肯认可我。
今日，不，昨日刺驾的二人，且不说那戈家军余党，就说说温白开的小女儿温馨，她真的有罪吗？”
不等女帝接话，虞戈便打断了她：“不要说她罪在姓温，罪在有一个反贼父亲…当年，茳氏皇族被您亲手流放，多年以后，接他们回京的人也是陛下！
陛下为何能够原谅自己的至亲至爱，却不能原谅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呢？”
面对虞戈的质问，女帝语气平静地回道：“就因为朕下令逼死温白开的小女儿，那个朕连名字都记不起的丫头，你就要朕的命？”
“这还不够吗？”虞戈愤然拂袖，重重点头：“好，那咱们再说说其他的。”
“其他的？”女帝挑眉，叹气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对朕积怨已久啊，好，你说吧，漫漫长夜，朕听着。”
“就说昨日刺驾的戈家军老兵，为了他，为了他们！也为了过去因您而死的戈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
屏风之后的女帝听后豁然转身，她缓缓走出屏风，这也是虞戈近些日子以来，第一次见到女帝的模样。
后者的面容依旧保养极好，看上去就跟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般，只是一头白发苍苍无力，朱唇虽然鲜红，却也似过了花期的玫瑰，随时都有凋零之忧，脸上更是始终带着一股疲惫感。
她是真的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虞戈如此想着。
女帝缓步走到虞戈身前，她仔细打量着虞戈，目光最终停留在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上。
有顷，女帝朱唇微张，问：“朕好像见过这双眼睛…你究竟是什么人？不，朕应该问，你究竟是谁的后人？”
“臣也是近几年才得知…”虞戈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哽咽，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继续道：“倘若陛下没有僭越帝位…那么，臣现在应该姓戈，闽南戈氏。”
“闽南戈氏，戈家军…”女帝一双白眉紧蹙，她不住后退半步，点头道：“你是那个私生子？不对…你不是他，这双眼睛朕忘不了，你是…戈家小女儿的种…叫…”
“戈青莲。”虞戈平静地说。
“是嘛，原来她叫戈青莲…”女帝长叹一口气，仿佛在回忆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普天之下，能把朕逼到那个地步的，也只有她了…可惜啊，是个将才，若假以时日，说不定又是一位天元境！”
虞戈沉默的望着女帝，仿佛已经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了当年永安城外那惊天动地的一战。
“原来叫青莲啊…怪不得了…”女帝忽而发笑。
“陛下笑什么？”虞戈好奇的问，只要是涉及到未曾谋面却已阴阳两隔的母亲，想必天下间没有哪个儿子会不想去了解的。
“朕只是想起了一件事，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女帝摇了摇头，笑道：“信王茳天詹，你还记得吧？”
“臣记得。”虞戈回道。
“他有个小女儿，不知你认不认识…”话说到这，女帝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改口道：“哦，对了，你认得…当时你跟我说，你用天詹小女儿的性命相威胁，换出了茳杳受困的地点。
你亲手迫害的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记得。”虞戈不住皱起眉头，神色中浮现一抹沉重，“我娘她…跟信王有什么交集吗？”
“应该是没有交集吧，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女帝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回忆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
良久，她说：“当年，你娘戈青莲可是长宁中有名的冰美人，朕和太宗皇帝也召见过她，说实话，你娘生的也不算是倾国倾城，只是长得干净，干净的一尘不染…
那冰冰冷冷的神色，倒是很符合冰美人，还有那双眼睛，那的确是朕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你知道，朕和太宗皇帝召见你娘是因为什么事吗？”女帝暼向虞戈，问道。
虞戈摇头，这件事他能知道那才有鬼了…
女帝仰头笑了笑：“哎呀，幸亏当年你和天詹都不知道彼此的过往…当年，太宗皇帝有意要替天詹招亲，这人便是你娘。
只不过，这小美人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当着二圣的面，回绝了这门亲事。
朕当年以为，是戈家自持功大，目无王室，后来想想，的确是朕想多了，你娘天生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怕的奇女子。”
虞戈静静的听着，没有插一句话，他知道，女帝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当年，天詹是喜欢这戈青莲的，所以太宗皇帝才亲自来说亲。”女帝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这孩子其实是最终情义的那个，果不其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还念着你娘，甚至给小女儿起名叫茳忆莲。”
茳忆莲…忆莲！原来如此，我过去怎么就没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