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面对女帝的质问，茳天赐虽然没有承认，但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茳杳眼中那个最疼爱她的小叔叔，原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想到这一点，她顿觉如遭雷击，记忆里的种种都有了解释…
两行清泪沿着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滑落，茳杳声音颤抖地问道：“可是…为什么…您非要说出来呢？”
那可是她最敬爱最喜欢的小叔叔啊，突然之间被她人转告，那人不是你的小叔叔，而是你的亲生父亲…
关系的突然转变，似乎让茳杳和茳天赐之间更近了，可前者却愈发迷茫。
更可怕的是，她不知自己因何而迷茫，更不知自己因何而落泪。
莫非，这就是生在天家的宿命，那些想拥有的、那些得不到的，都在一次次的缠绵中糅合在一起，让罪恶的种子发芽生根结果…
原来我体内流着的血，竟是这般肮脏的…
“肉身凡躯，谁都会有一时冲动犯错的时候…”说话时，女帝遥望夜空，一双本无神采的美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愧疚。
“朕既往不咎，因为他们都是朕的子嗣…”女帝晃过神来，接着说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因为天赐被人算计了…
可能真相对你来说的确很残忍，但对天赐来说，不能相认同样残忍，对于朕这个母亲来说，看着儿子受罪，朕也心疼…”
茳杳抹干脸上的泪水，她深吸一口气，三个呼吸之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开口问：“是谁算计了我的小…”
话没说完，便猛地顿住，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茳天赐。
用小叔叔的旧称？可她刚刚得知，她二人其实是父女关系。
那用父亲来称呼？可关系转变太过突兀，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一点。
女帝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后者垂下目光，沉默良久后，苦笑着回应：“没有人害他，迫害算计他的是他身上的血脉、是他那让人感到畏惧的修为、是所谓的制衡之道。”
“制衡之道？”茳杳愣了愣，红着眼反问：“您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何不提前走制止，那可是您的…儿子啊！”
“这便是成为君王的代价！”说话间，女帝的身影突然变得无比伟岸。
仿佛一瞬之间变成了一座不能攀登只能远观的高山，傲然接受世人膜拜的目光，本尊亦冰冷到常人无法想象。
“那我不要成为像您这样的人！”茳杳不住后退一步，摇头道。
哪知女帝忽然上前数步，不等茳杳反应过来，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之大，疼的茳杳暗中吃痛。
“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这天下你想要也得要的，不想要也得要！”注意到茳杳眼中的惊慌之色，女帝这才晃过神来，松开了茳杳。
后者手臂上多出一道五指印来，甚至还有些淤青，由此可见女帝方才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
“您这般强人所难，即便真给了我这这天下，也会毁在我手里的。”茳杳握着受伤的小臂，表情略显痛苦。
女帝意味深长的望着她，说：“你以为当初朕是真的想要这天下吗？你以为别人会以为你不贪图这皇权吗？
你身上流着朕的血，这便注定了你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不论愿意与否，就已经被卷入这场权利的游戏中…
在这场游戏中，有人追名逐利，也有人被他人的欲望裹携着前进，还有人为了想要的亦或想保护的东西不得不争…
你以为皇宫是囚笼？错了，你的身份、你体内流着的每一滴血才是囚禁你的笼。
即便你想退出，即便你不争不抢，可有人不会让你轻易退出，有人会以为你是因为懦弱而不敢去争。
你的身份是大多数人眼中一步登天的垫脚石，若想和虞戈在一起，你就必须向上爬，这一点虞卿做的就很不错…
可你二人又哪里知道，权利的尽头是什么，等待着你们的是什么，不争不抢你们会失去彼此，若是想要向上爬触及权利巅峰，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你以朕这一生为参考，还得不到答案吗？”
“争与不争都会失去？”茳杳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不是您，我也不想成为您。”
她的语气明显有些松动，显然她也意识到，女帝说的四个对的。
“希望你不会成为朕…”女帝笑了笑，只是这笑多少有些疲惫，“朕会拟一道遗诏，将皇位传给太子江澈，这江山日后会如何，全看你了…
不过，朕知道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不知前路何途的年轻无畏的人呐，能做的只有把握当下…至少你们现在可以拥有彼此，不是吗？”
茳杳没有回答，可此时沉默也是一种默认。
“随朕来吧，朕还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话音刚落，女帝已动身离开，看她离开的方向，是要出金华殿的。
茳杳迟疑片刻后，也跟了上去…
夜色已深，金华殿外本就一片寂静，凑巧今夜无风，又无守卫和值夜宫女，偌大的宫宇更死寂。
茳杳跟着女帝徒步穿梭在夜幕下的皇宫，目的地让茳杳感到意外，竟是宫中炼丹坊。
女帝径直步入炼丹坊，门外有侍童早早的侯着，似是提前知道陛下要来，急忙推开炼丹坊大门，毕恭毕敬的跪在门一侧。
女帝步入炼丹坊内，茳杳没有犹豫，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她前脚刚进，便听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是那侍童关上了炼丹坊的大门。
炼丹坊内部的空间很大，里面全是炼药的丹炉，一些奇效药或是有助于修行的丹药，甚至是能杀人的毒药，都出自炼丹坊。
传闻，炼丹坊在地下还有一层，那一层是禁区，除了当今陛下和几名老道之外，谁也不能进入。
而现在，女帝走到一派书架前，书架是用上等楠木制作的，并且一看便知保存时间久远，可表面却一尘不染，由此可见经常有人来打理。
她隔空伸手一指，瞬间触发了藏在书架中机关，响起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