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处,必先了解地形,这是我的习惯。”李俊臣耸了耸肩,说:“我早就发现这地下城遗址了,也发现温白开似乎派人将这里秘密占领,算算日子你应该早就到青亭,却迟迟不现身,我便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虞戈问。
“和在幽州时一样的预感。”李俊臣笑道:“事实证明,我运气不错。”
“向你的运气致敬…”虞戈打了个哈哈,又认真地说:“感谢你的判断又一次救了我。”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虞戈又问。
“逃。”李俊臣的回答很干脆。
“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走吗?”虞戈皱着眉头,反问:“温白开想造反,可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他的野心,青亭还有上万武朝将士呢。”
“第一批来到青亭的三万兵马,是地方部队,领兵的是温白开旧部。”李俊臣无奈地说:“想来温白开之所以有底气囚禁你,是因为这只人马已在他的掌控中了,只要温白开愿意,他完全可以封锁外界的一切消息,然后逐步残食在青亭陆续集结的武朝军队。”
虞戈也再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若真如李俊臣所说那般,温白开逐步吞并武朝军队,然后反过来对付永安,那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南边还有一个正在集结军队的道尊,若京师孤立无援,温白开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等着道尊与女帝两败俱伤之后,再率大军出来收拾残局。
“地方军可以收编,但帝国的精锐军团可没那么好糊弄…”李俊臣垂下头,沉声道:“温白开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军团留在青亭,等永安受南派军队的攻击,在借勤王之名,正大光明的进驻永安城,坐收渔翁之利…”
“不能再等了。”说话间,李俊臣突然站起身,“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马校尉却迟迟不来,多半是被贼兵拦下了,我们先出青亭!”
他一声令下,在黑暗中栖息的三十名士兵纷纷起身,抄起各自的刀剑,准备跟随李俊臣离开。
虞戈的伤经金疮药敷合,虽未痊愈,但也能参加战斗,他暗中凝聚滴血剑,跟在李俊臣身后。
就在众人准备离开之际,忽听有人喊道:“将军,你看,后面有火光!”
众人本能的扭头去看,发现身后真有零散的火光正在靠近。
“会是马校尉吗?”小将咽了口唾沫,用不确定的口吻说道。
“点燃火把!”李俊臣吩咐道。
队伍里有人重新用打火石引燃火把,许是注意到了前方有人,后方零散的火光也随之停在原地。
李俊臣上前一步,他试图分辨来人是谁的部曲,只可惜双方距离远超二十步开外,已超出他视距的范围。
“马校尉,是你吗?”李俊臣遥问。
李俊臣喊完,后方却无人回应,只是隐约听到了刀剑出鞘时让人汗毛竖立的刺耳声。
“不对劲,准备撤离。”李俊臣顿时面色生变,伸手示意所有人向后缓步撤退。
就在这时,忽听后方有人高喊:“李将军快跑,叛军…啊!”
那人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一声惨叫与数声利器刺穿血肉的沉闷声淹没,随后又听有人厉声喝道:“一个也别放跑,相国说了,谁抓到李俊臣,赏千金,封百户!”
“是马校尉!”李俊臣面色一惊,而他口中的马校尉已经遭遇不测凶多吉少了。
后方忽然亮起大量火光,火光驱散黑暗,让人终于看清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全副武装的士兵…
火光亮起的瞬间,手持长枪的士兵便朝李俊臣等人的方向发动了冲锋,一时间喊杀声震耳欲聋,吓得李俊臣一方无不色变。
“敌人太多,不可恋战,撤!”李俊臣转身催促众人离开,又冲一名小将喊道:“速速前面带路!”
火光照亮小将略显苍白的脸,后者猛地晃过神来,顾不得回应,只匆忙点了点头,然后夺过一根火把:“都跟我来!”
手持火把的小将跑在最前面,三十号人紧随其后,在他们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敌军。
敌军数量庞大,宛若一片巨浪袭来,那喊杀声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牵扯着每一个人紧张的神经。
忽然,后方传来阵阵急促又尖锐的声音,而在此之前,几乎每一个人的耳朵都捕捉到了那一声声弩箭离弦的闷响。
李俊臣只感觉后背泛起道道凉意,他来不及多想,遵循身体的本能,一个转身过来,手中银枪连续挑飞四五根弩箭。
他这一方的士兵,几乎都是身经百战,更是有老兵油子在听到弩箭离弦的声音后,立马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更多的人则是反手持刀剑格挡。
然而,他们可不是李俊臣,一波弩矢箭雨下来,有五个人哀嚎着倒下。
虞戈因在李俊臣的前面,因此逃过一劫…而现在正是逃命的时候,自己的小命都不能完全顾及,哪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折回去救人。
撑过第一轮箭雨后,前方传来小将的声音:“这边!”
几个老兵油子匆忙爬起身,其他人也纷纷跟紧,李俊臣不甘的看了一眼倒在身后的几名士兵,最终一咬牙关也扭头跑了。
不过多时,身后再次传来几声惨叫,是那几名被弩失射中丧失行动力的士兵。
“继续追!”追兵中的头目呐喊着。
对于李俊臣一方而言,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追兵没有再使用弩矢,许是因为在地下城中视野不开阔,怕误伤到自己人。
每一个人都在祈祷着这场逃亡能够快点结束,从开始到现在,不过跑了两条街的距离,可在众人心里却漫长的让人感到无比煎熬。
终于,领头小将突然停下,并将火把狠狠地插在地上的砖头缝隙中,然后冲身后大喊:“来人,帮忙!”
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众人隐约能够看清,他们面前已经没有路了,而是一面墙壁,一面绝壁。
几个老兵油子反应最快,他们迅速上前,和小将一起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隐藏在石墙里的一扇暗门,并推开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