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虞戈这么说,茳杳不禁脸红,嗔怪道:“你就会耍耍嘴皮子功夫,不理你了,睡觉去。”
她翻身睡去,虞戈在床头站了一会儿,许是过于劳累的原因,茳杳很快便睡着了。
虞戈这才走出房间,他注意到丫头虞寄叶的房里仍点着灯,便凑过去敲了敲门,问:“寄叶,睡了没有?”
“没呢,这就睡。”屋内传来虞寄叶的声音,听声音竟有些疲惫。
“那我进来了。”说话间,虞戈推开房门。
哗啦啦…屋内坐在一张桌子前的虞寄叶,急忙收拾桌面上的书本。
“这么晚了,还不睡,在这偷看什么呢?”虞戈背着手走到虞寄叶身旁,倒是颇有几分长兄比父的架势。
“就随便看一点书,没熬多久,一会就打算睡了。”虞寄叶伸出一根指头,挠了挠下巴,说道。
细细算来,已经过了五六个年头,当初还是及人腰的小丫头,现如今已个头已经蹿到虞戈的脖子,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都说女大十八变,虞戈错过了和小丫头共处的时光,不免生疏了些,这也是他们两个人的遗憾。
“这两年,家里多亏有你了,不然,即便我醒了,也没有家能回了。”虞戈伸手揉了揉丫头的脑袋,低声道:“谢谢你,寄叶。”
虞寄叶垂下脑袋,忽而问道:“虞哥哥,你是要娶睡在你房间的那个女人吗?”
虞戈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女人是茳杳,却不知应该如何答复。
只见虞寄叶抬起头,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望着虞戈,说道:“寄叶不明白,她究竟比秋华姐姐强在哪里,能让虞哥哥如此痴情?”
提起荷秋华,虞戈也不禁黯然伤神,他只得摆手道:“寄叶,这种事是不能比较的。”
“为什么不能比?”虞寄叶不依不饶道:“反正我就是讨厌那个女人,因为虞哥哥跟她在一起,就会很危险。
而秋华姐姐就不同了,她是真心实意在意虞哥哥的…你知不知道,当初你昏迷不醒时,就是那女人不让秋华姐姐进宫探视,姐姐思念成疾,才…才…”
话音至此,虞寄叶伤心落泪,她也清楚荷秋华已经不在了,此时不论她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只是有些话憋在心里久了,必须说出来发泄一番。
虞戈自然不知这一内幕的,他心中抽痛,对茳杳他却恨不起来。
若非茳杳这两年多以来的不离不弃,始终坚持将他的肉身保留在宫里,虞戈哪有机会醒来呢?
“这番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吧。”虞戈仰头长叹一口气:“我欠秋华的情,这辈子也还不完,就当是我负了她吧。
可是寄叶,你还太年轻,很多事你都不了解的。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等你碰上那个能让你怦然心动的人,你会明白爱是多么矛盾的东西。他能让人变得自私,也能让人变得无私…”
虞寄叶抹了一把泪花,嘀咕道:“那女人的命真好,有虞哥哥宠着爱着护着,不像秋华姐姐…”
“斯人已逝,但她会活在你我心里。”虞戈回道。
听他这句话,虞寄叶不禁眼圈一红,一头扑进虞戈怀中,小声啜泣着。
丫头的心境非常纯洁,在她看来,过去和虞戈、荷秋华一起生活的日子,便是最幸福的时光…可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次日清晨,虞戈和茳杳跟虞寄叶同桌吃过早饭,饭桌上俩人一言不发,虞戈知道俩人之间埋有间隙,但她二人于自己而言都是亲人,便只能主动挑起话茬,左右夹菜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餐结束,虞戈本想先送茳杳回宫里的,可茳杳却拒绝了,她说想给自己放一天假,更想跟着虞戈去杨守成那里看看。
虞戈没有拒绝,他同茳杳一起去了天策府,点了几十名官差,其中就包括上官飞燕与刘一刀。
上午辰时初刻,永安城的大街上已人流如织,不论是起早贪黑的小贩,还是费劲口舌只为砍一分价的买菜农妇,都是在为了生活挣扎着。
一辆黑色马车打破了街头的喧闹,马车前后各有六名骑手,单看那些骑手的衣着,清一色的黑色束身锦袍,头带无翅乌纱帽,腰中佩着带鞘长刀,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扣在刀柄上,眼睛不时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即便认不出这是谁家车驾,但永安城的百姓也知道这随行马车并不简单,便纷纷自行避让,让车驾一路畅通无阻。
“这大清早的,这是哪路官差啊,怪吓人的。”人群中,有人好奇的嘀咕。
“这你都认不出来。”有见识多的人,解释道:“如果我没看错,这是天策府的人。”
“哎呀,上一次见天策府的官差出动,是多少年前来着,又是哪家贪官被抄来着…看来今天又有哪个官老爷家要倒霉了…”那人感慨着。
车驾一路穿过闹市街头,来到人流相对稀少的一处大户聚集的街区,这里府邸错落有致,杨守成的府邸就在这里。
车驾来到杨守成的府邸外,马车缓缓停下,一天策府官差来到车窗前,俯身说道:“大人,到地方了。”
虞戈挑开车帘,远远的便看见一座大门敞开的府邸,想必这就是杨守成的家了,因为府门上挂满了白幡,透过敞开的大门,隐约可见设在府内的灵堂。
近期,京城大小百官之中,家中办丧事的只有杨守成与卢七了,偏偏两家人都是死了唯一的儿子和女儿。
只是,杨守成死了快一个月了,这杨府还挂着白绫,且大门敞开,门口没有一个家丁守门,就仿佛在故意迎接天策府一般。
茳杳也探出半个脑袋,她与虞戈互看一眼,一同下了马车。
留下一人照看车驾后,虞戈和茳杳以及其他天策府官差一同走进杨府。
跨过插满白幡的杨府大门,设在中庭的灵堂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那灵堂前只坐着一个身穿麻衣的中年人,正在往熊熊燃烧的火盆里加着纸片,嘴里还不时念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