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戈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茳杳,可此时任何语言都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此时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抱住茳杳,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长乐宫金殿内,女帝一如往常那般高高在上站在白玉台上,背对着台下,而虞戈和茳杳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偌大金殿内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一人。
徐来也站在白玉台下方,两年多不见,他身上的那股张扬之气少了很多,整个人变得沉稳了不少。
如果说,从前的徐来是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仙,那现在的徐来则是脚跟着地的人了。
自虞戈醒来之后,徐来是虞戈认识的人之中,唯一没由来看望自己的那个…
不过,他们三人目前的关系非常尴尬,即便茳杳自始至终都未曾跟虞戈提及,徐来曾私下取出虞戈口中的锁魂珠,但虞戈在死亡世界的梦境中看到过这一片段。
要说不恨那是假的,虞戈是人不是圣贤,所以从进了金殿之后,虞戈没有主动向徐来打过招呼,他如此,茳杳更是如此。
台下三人都保持着沉默,好在台上女帝终于徐徐转过身来,她望了一眼台下三人的站位,不禁摇头苦叹:“事到如今,真是时也命也…你们也许会恨朕,但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所以朕问心无愧。”
台下三人俱是低下头去,各有各的心思,对虞戈而言,家国大义固然重要,但此时对他来说,那些比起身旁的茳杳,都太过遥远了…
或许,他这就是被爱冲昏了脑袋吧,但自古以来,思念这东西又曾放过谁呢?
见三人都持有沉默,却无一人肯抬头看自己一眼,女帝若有所思片刻,缓步走下白玉台。
她从三人中间穿过,虽未明确说明要做什么,但三人都知道,女帝这是要他们跟上的意思。
徐来转身默默地跟了上去,而茳杳与虞戈互看一眼,也跟在后头。
女帝走在最前面,看样子是要出这金殿,只是不知她要去往何处。
徐来跟在女帝后头,他眉头微皱,显然心事也不轻。
虞戈和茳杳则走在最后,俩人暗中牵手,似乎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陛下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要带他们去哪里?
夜幕下的长乐宫,灯火通明,可除了值夜的侍卫和宫女太监之外,偌大的长乐宫里没有任何闲人活动。
毕竟,这里是皇帝的居住的地方。
女帝依旧走在最前,三人紧跟其后,每经一处,沿途的侍卫都要单膝下跪,然后低下头去。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虞戈甚至怀疑女帝是不是要出这长乐宫,而随着时间推移,女帝的确带着众人出了长乐宫。
目的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是一片荒废多年的宫殿。
这片宫殿规模不小,和茳杳的长宁宫不相上下,若按历朝历代的皇宫规格来说,这片区域应该是皇帝的冷宫。
只是本朝皇帝是女性,所以,这冷宫虽然修建了,却派不上用场,因此荒废多年。
这个地方虞戈却是认识的,当年初来皇宫时,他就在这里迷路过…
走在他身旁的茳杳,也是颇为感慨,当初她为给虞戈提供李珏现身的位置,故意让人把车驾停在这片废弃宫殿附近,借此地避人耳目,这才将有关李珏的情报交给了虞戈。
然而时过境迁,白云苍狗,皇宫内外大多都以物是人非,唯有这片废弃宫殿依然保持着最初的荒凉模样。这让茳杳与虞戈都不住在内心感慨,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时间偷走了那么多年。
女帝站在宫门前,此时夜色已然深了,四下静悄悄的一片,偶尔还能听到几只寒蝉的晚叫声。
所幸今夜月明星亮,即便偌大废弃宫殿栖身于暗处,没有任何火把照明,近距离下也能近乎能看清所有东西。
女帝看着面前斑驳的宫门,沉思有顷,然后伸手向前一推,她并未触碰到宫门,却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斑驳又厚重的宫门缓缓推开。
这宫门一看就是有年头没被打开过了,随两扇斑驳木门向内敞开,顿时响起一阵吱呀吱呀的异响声,还伴有大量松动的灰尘向下抖落。
门开了,门内的世界依旧是一片漆黑幽深,那些冰山一角的亦或是从黑幕中露出一个大致轮廓的,都有一个共同特质,便是荒凉。
忽然迎面吹开一阵冷风,不似夜风那般让人清爽,反而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女帝伫立片刻,似是也在打量着门内的荒凉世界,然后迈开步子的同时,随口道:“都进来吧。”
徐来一直皱着眉头,方才那股冷风让他本能觉着很不舒服,却还是跟着女帝走了进入。
刚进入庭院,便感觉周围温度骤然降低了不少显得十分阴冷,不知是不是徐来的错觉,从他走进来的那一刻起,便听不到外面寒蝉的叫声了。
虞戈和茳杳也互看一眼,一同跟了上去,三人随女帝在废弃宫殿内部穿梭,后者显然对此地了如指掌。
铺满石砖的路上,堆积着陈年枯叶,踩上去会发出咔嚓咖嚓的声音,在这死一般寂静废弃深宫,又是深夜,难免不让人感到心中一阵发怵。
好在,这一次没走多久,女帝便停在一间房屋前,然后推门而入。
这间房屋和废弃宫殿内其他房屋一样,都是常年无人打理的,房檐上甚至还结有一张大的过分的蛛网,月光下隐约可见不时有巴掌大的黑影四处窜动。
三人紧随其后,跟着进入房间中,一进门便嗅到一股子年代久远的霉味,足以见得这间房有多少年没被打开过。
虞戈和茳杳后脚刚进来不久,房门便吱呀一声闭合,顿时吓得茳杳面色发白,浑身止不住的起鸡皮疙瘩,一只手更是下意识的抓住了虞戈。
即便经历过大风大浪、血雨腥风,但茳杳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对一些东西的惧意是刻在骨子里的。
虞戈只得紧握她的手,轻声宽慰:“不碍事的,只是一阵风罢了。”
有虞戈的安慰,茳杳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她冲虞戈挤出一抹笑,然后二人一同望向站在房间中背对着他们的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