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影披着黑袍,背对着虞戈,长袍下一只手搭在腰间,看上去里面应该挂着一把剑或者刀。
对方出现在皇城之外,那肯定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多半是陛下算到了他会越狱,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一手。
刚刚站稳脚跟的虞戈,向着左右看了一眼,在心中暗自盘算着一会应该如何逃命。
尚不知面前身着黑袍的人实力如何,可眼下虞戈最耽误不起的就是时间,显然退而求其次才是上上之选。
虞戈刚刚计划好逃跑路线,不等他扭头逃跑,却见黑袍人转过身来,正对着他。
俩人相聚不过十步远,今日又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这个距离之下虞戈很轻松便认出了黑袍人的脸。
竟是京城卫统领悲常泗!
虞戈先是愣了愣,又仔细回想那张已经被他刻在脑子里的地图,这才注意到,徐来给他的地图上并未标记悲常泗的去处。
起初他也没注意到这一点,今日婚宴身为京城卫统领的悲常泗必然会跟在陛下身边,或者带人保护茳杳才是。
现在仔细一想,徐来给他的地图上之所以漏掉了悲常泗,多半是因为陛下没有安排悲常泗呆在皇宫里或者是迎君台,而是让他守住皇城,或者说,是守住 虞戈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虞戈顿时有些绝望,透过悲常泗的黑袍,他已经可以看到那藏在黑袍下的一截金背刀柄,正是悲常泗的佩刀金错刀。
悲常泗一身黑衣,持佩刀守在皇城外,这可绝对不是巧合,怕是陛下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
即便虞戈有鬼踪步身法,但在悲常泗的金错刀面前,或许能躲过一两次,可悲常泗若真奉命杀他,那虞戈绝对是跑不了的。
“悲统领,你在这里是为了?”搞清楚处境之后,虞戈还是决定与悲常泗先聊一聊。
悲常泗却没有说话,保持一手扣刀的姿势径直朝他走来。
“且慢,悲统领,你是专程在这里等我吗?”虞戈急忙伸手喊停,生怕下一刻悲常泗就会拔刀而起,一刀枭首让他反应不及。
闻言,悲常泗这才停下脚步,此时他距离虞戈只有三步远,而后者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气场。
同样是融元境,悲常泗比戈晓寒等人强了不止一倍…对目前的虞戈来说,更是一座不可能翻越的大山。
“悲某的确是在这里等虞大人的,只为了…送虞大人一程。”悲常泗道来原委,在虞戈听来他的语气有些生冷。
悲常泗这一句话,更是让虞戈心凉了半截,后者垂下头叹了口气,道:“也罢,或许这就是逆天而行的下场吧…
悲统领你亲自来动手,也算是陛下给了我一个体面的结束。”
“来吧,动手吧,悲统领。”虞戈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属于他的结局。
可片刻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反而听悲常泗开口道:“虞大人还是睁开眼睛吧,悲某是真的来送你一段路的。”
迟迟没有听到悲常泗出刀的声音,虞戈睁开眼睛不解的看向对方,听悲常泗方才的语气,似乎他真的不是来杀自己的。
“虞大人接下来要去做的事,等同于与天下人为敌,与陛下为敌,你可想清楚了?”悲常泗问的话,更加让虞戈摸不着头脑,搞不清他究竟是唱的哪一出。
见虞戈不回答,悲常泗也不在追问,而是点头道:“好,有魄力。”
随后,他掀开黑袍的一角,抽出随身的金错刀,然后当着虞戈的面,以刀柄狠狠地砸向地面。
只听咔嚓一声,那镶金的刀柄因悲常泗暴力的一击整个裂开,露出里面的刀身。
“悲统领,你这是做什么?”虞戈本能的替悲常泗感到心疼,更不明白悲常泗为何要将自己佩刀的刀柄敲碎。
悲常泗没有回答虞戈,而是伸手入怀掏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白绸布,然后一点一点缠在刀身上,最后用牙齿咬住一头,手上用力进行收紧。
镶有金背的刀柄被悲常泗毁了,可他又临时用白绸布做了个一个简单的刀柄,看的虞戈一头雾水。
“不必担心,那刀柄只是装饰而已,碎了便碎了。”缠好临时刀柄以后,悲常泗两手举刀于胸前,向前递给虞戈,继续说道:“悲某特意来送虞大人一程,你此去或将面对千军万马,没有一把锋利的武器,两手空空怎么能行?这把金错刀,就暂时借给虞大人了。”
“这…”虞戈本能的后撤了一步,忧心忡忡道:“悲统领的好意,我收下了,这佩刀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这一去,生死未卜,说不好听的,可能随时都会丢了小命。
若是金错刀被他人认出来,他日让陛下知道了,怕是会牵连悲统领。”
“无事,大家只记得金错刀的刀柄,却没人认得我这刀身。”悲常泗摇了摇头,又正色道:“虞大人若不收下,那我便不能放你离开。”
悲常泗向来言出必行,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虞戈若是不收这金错刀,那悲常泗是肯定不会放他离开的。
虞戈没有问原由,而是两手接过金错刀,郑重点头道:“好,这份情虞戈记下了,多谢悲统领借刀。”
他刚出死牢,身上还穿着一件臭烘烘的囚服,两手空空正缺一件好武器。
可虞戈心里依旧没底…倒不是怕护着迎亲队的士兵与那些扼一方街道的将军,而是徐来与悲常泗的帮助。
线路图与雷驹,现在又多了一样兵器,虽说徐来与悲常泗应该都是于私帮助自己,但虞戈总是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许是经历的太多了,所以总是会担心这是否又是陛下的安排,可后者是没有理由这样做的。
茳杳与徐来的婚事,明面上是陛下一手推动的,作为君王她也需要利用这段婚姻,来巩固帝国南北的稳定。
且帝王家向来少有感情一说,更何况那是君王,虞戈只得自嘲的笑了笑,认为是自己太过多心了。
虞戈接过金错刀后,什么也没有说,这反而让悲常泗有些好奇的,便随口一问:“虞大人就不问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