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温白开面色一沉，追问。
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是自己心急了，这下反而让对方抓住了自己的底线。
的确，温白开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因为李氏一党掀开此事后，陛下并未刻意表明任何态度，就连当事人虞戈也在老老实实的筹备九皇孙殿下的婚事。
这让所有人都以为，陛下是故意忽略这件事，而天策府总监虞戈为了能够顺利封侯，就此事也没有发表任何观点，只是在老老实实的做事，将曾与自己有过婚约的茳杳亲手推出去，换一个一等候的爵位！
可温白开知道，虞戈这个年轻人，对权利和地位不感兴趣，他也曾一度想要弄清楚，这个年轻人究竟想要什么…
结合之前虞戈死谏，险些跪死在大明宫，只为陛下撤回九皇孙所在的使团，与现如今被曝光的婚约风波…这已隐约让温白开察觉到了什么。
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禁浮上心头：莫非，不喜权、不贪财的虞戈，只想得到一个人…九皇孙茳杳？
女子笑吟吟的看着一脸紧张的温白开，打趣道：“原来温相也有坐不住的时候，过去在死牢里，也没见温相如此害怕过…”
“你方才所说，究竟是什么意思！”温白开撕下伪装，愤愤的看着女子，“什么叫做陛下也不能决定九皇孙殿下的婚事，是李承恩那个老东西在背后作怪吧？我早就知道，这老东西肯定不会眼巴巴的看着茳杳嫁给徐来的！”
见老狐狸露出了尾巴，女子也收敛笑意，正色道：“茳杳与虞戈有婚约在身不假，并且，二人还有一份婚书。
这份婚书就连陛下也不能撕毁，因为婚书上的见证人是道尊本人，他留在婚书上的玄妙，即便是陛下也不能解除…
也就是说，道尊表面同意这桩婚事，但背地里却摆了陛下一道…
只有道尊能决定茳杳最终的归属，因为一旦道尊公布婚书，那茳杳就只能嫁给虞戈，除非…”
女子说词一顿，一脸震惊的温白开顿时忍不住追问：“除非什么！”
女子面露一抹诡异的笑，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了虞戈！”
“只要杀了虞戈，那即便道尊以婚书一事作妖，也无法阻止陛下赐婚茳杳与徐来！”女子冷笑道。
温白开听后，先是迟疑片刻，又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憋了良久才徐徐吐出。
显然，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具爆炸性了，温白开一时无法全部消化…
“我凭什么相信你？”温白开张开眼睛，自下而上暼向女子，反问。
“因为利字…怎么，莫非身为陛下的内卫，就不能让自己活的更好一点吗？”女子摊开两手，隔着半张面具，温白开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杀死天策府总监，对你而言，能有什么利益？”温白开摇了摇头，又说：“我想不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所以，我不相信你。”
“很简单啊…”女子又背起手，在温白开面前徘徊，同时说道：“十年前那次，还有几十年前那次，作为陛下的影子，我还有我们杀了太多太多的人。
温相也相信，血债只能以血来偿还吧？相信你们这一干老臣恨不得将李氏一党以及我们内卫抽皮扒骨、生吞活吃，方能解这堆积了几十年的血债！”
女子停下脚步，再次俯身下来，半卧在温白开的书桌上，一只手托着下巴，柔声道：“我们内卫也是人呐，也怕死，也怕人报复…”
而后，她又豁然起身，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愤愤道：“陛下有意把江山归还茳氏皇族，不论是你温白开，还是他李承恩都能看出来！
一但茳家重新掌权，不出三年，定会清算旧账，李氏一党必然首当其冲，紧接着，便是我们内卫…”
“统领的意思是…”温白开眯起眼，反问：“你要出卖李氏一党，来换取我们的信任？”
女子冲温白开摇了摇手指，说：“不不不，这不叫出卖，按陛下的意思来看，李氏是迟早要被清算的。
既然如此，不如我先雪中送炭，让温相赢得更快一些…
话，我已经带到了，信与不信，全凭温相自己定夺喽。”
“只是…若是错过了机会，可别怪我没提醒过温相…”女子伸手并指放在唇间邪魅一笑，一颦一蹙都透着一股让绝大多数男人无法拒绝的美。
即便温白开即将迈入老年，可他骨子里却依旧是个男人，此时他不住的咽下一口唾沫，而后问道：“掀开你的面具，让我看一看你的脸，我便相信你的话。”
女子愣了愣，而后缓步走到温白开身前，伸手揭开那半张面具的一角。
面具下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仍是雪白色的…
温白开不由呼吸一滞，他仍记得几十年前枉入死牢时，正是面前这戴着半张面具的女子亲自拷问。
几十年过去了，温白开即将步入老年，而女子的身形、音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几十年岁月对女子来说宛若匆匆一瞬，一切都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
女子一点一点掀开面具，温白开身子不住的向后倾斜，只靠两只手死死的抓住桌角，这才没让自己的身体倒下。
她到底长什么样？面具下的人究竟是谁？困扰温白开多年的问题，即将被女子的纤纤素手揭晓。
可就在这时，女子忽然停了下来，并重新扣好了面具。
“相信我，温相，你一定会后悔看过这张脸。”女子身子一闪，动若脱兔，等温白开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了门口。
“等我们一起扳倒李氏的那一天，我会让温相一饱眼福的。”女子笑吟吟的说道，而后冲温白开挥了挥手：“我还是那句话，信与不信，全在温相一念之间，小女子告辞…
对了，记得把门外这具尸体处理了，一定要处理干净哦，不然会很麻烦的！”
话音刚落，女子推门而出，温白开晃过神来本能的去追，可等他来到门口后，除了倒在门外的一具尸体外，哪里还能看到那女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