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戈晓寒也知道凡事要适可而止，因此并没有就此事过分为难虞戈，绝对不是因为虞戈无意间攥住了她的小秘密。
虞戈两手接住竹签，刚想重新别回腰间，又怕戈晓寒反悔抢走，便揣进了怀里。
“啧啧…”看着虞戈小心翼翼的态度，戈晓寒不禁冷哼一声，反问：“虞大人到底求得什么签，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让人好奇啊！”
虞戈面皮抽了抽，不甘就这么被戈晓寒压着怼，便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巧了，虞某也好奇戈主管到底为什么来承天寺。”
二人互相瞪了一眼，随后各自冷哼一声，又几乎是同时说道：“谁也不许泄密，别学我说话…淦！”
戈晓寒抄起两手，背对着虞戈，片刻后又似是消了气，这才转过身，正经的问：“不过，话说回来，谁能想到李承平竟然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挑破那件事…
他就不怕陛下当场宰了他？这下好了，这事儿很快就会传的沸沸扬扬，估计这桩婚事是要泡汤了，你呢，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日子照旧…”虞戈目光错过戈晓寒，瞥向一旁爬满了青苔的墙体，说道：“既然是有所求，那这这桩婚事是不会取消的，我之所以来承天寺，就是为询问悟空大师，让大师帮忙参谋一个良辰吉日。”
“是嘛…”戈晓寒半信半疑，眯着眼仔细打量起虞戈。
仅此一眼她便知道，虞戈在说谎，看来他藏在怀里的那根签很有问题，莫不是…
戈晓寒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中有一抹光彩闪过，就在刚才，她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只要成功了，便能让自己换个活法…
“算了算了，我管你呢，别跟外人说我来过承天寺啊，我警告你啊！走了走了…”戈晓寒伸手戴上兜帽，然后摆摆手，很快便消失在虞戈的视野中。
“喂，你这就走了？”虞戈叫了她一声，可后者却如若不闻，径直离开了。
虞戈无奈摇头，只能折身回去，继续寻找上官飞燕的下落。
不过多时，上官飞燕没找到，虞戈反而找到了刘一刀，而刘一刀也神秘兮兮的贴上来，小声告诉虞戈他已经找到上官飞燕了。
承天寺外，向北步行半盏茶的功夫，坐落着一片塔林。
一般人死后，下葬的地方叫做坟，坟多了便叫坟堆。而和尚死后下葬的地方不叫坟，而是塔，塔多了，散布成林，便是塔林。
承天寺作为香火鼎盛的寺院，它修建的塔林自然不是一般和尚能进的，只有名望高或修为高的僧人，在圆寂后才能葬进塔林中。
虞戈找到了承天寺外的塔林，其内部保留了一些白桦树，现如今只剩光秃秃的树枝，地上落了成堆的枯叶与秋雨过后遍地的小水洼，隐约可见远处有一扫地僧在耐心的清理打扫。
虞戈绕过这名扫地僧，将身上唯一的利器放在地上，然后踮起脚尖，尽量不让自己踩到地上的枯叶，偷偷摸摸的走进塔林之中。
塔林一般都是寺庙的禁地，少有直接开放的时候，外来人想进来，需解除身上的利器，对塔林中圆寂的诸多僧人表以尊重。
进入塔林后，虞戈很快便在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找到了蹲在地上发呆的上官飞燕。
之前刘一刀向路过的僧人打听，这才打听出上官飞燕的去向，便猜出她可能要去人少僻静的塔林，没想到这一次还真让刘一刀给猜中了。
虞戈定了定神，长吐一口气后，轻手轻脚的靠近上官飞燕。
没曾想，不等虞戈靠近，上官飞燕便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来了…”
上官飞燕听到了自己的脚步，这并不出乎虞戈的意料。后者脚步一顿，停在团地，大大方方的回了一句：“嗯，我来了。”
上官飞燕缓缓起身，伸手扑了扑衣角的尘土，长舒一口气后，徐徐转过身。
她看着虞戈，眼神中带着一丝丝幽怨，指着四周的高矮不齐的塔，说：“这里是历代承天寺主持以及高僧下葬之地，虞戈，既然你敢追上来，那今天你能不能当着这些塔内英魂的面，回答我一个问题！”
虞戈没有立马回答，因为他知道上官飞燕想要确定什么，仍是先前信王茳天詹小女儿茳忆莲的事情。
并非他不想告诉上官飞燕真相，而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虞戈愈发认识到，有时知道的少一些，对上官飞燕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今天，显然他是无法躲避这个问题了…如果对上官飞燕撒谎，或者继续糊弄她，那么虞戈估计从此以后，上官飞燕不会再见他了…
上官飞燕见虞戈没有回话，便凑上前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虞戈，一字一句的问：“信王的小女儿，当真是你…杀死的？”
最后三个字说出口，她的唇角在颤动，肩头也在微微颤抖着…
虞戈很想要告诉上官飞燕真相，又怕知道这个真相后，会影响上官飞燕的将来。
可如果继续隐瞒，他会失去上官飞燕…他已经失去茳杳了，如今还要在失去上官飞燕吗？
答案是与否，仅此一个字，却重若顽石，压的虞戈抬不起舌根。
最终，虞戈唇角微动，当着历代承天寺高僧英魂的面，撒了一个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谎：“是、的…”
上官飞燕愣了愣，身子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踉跄。
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等她亲口从虞戈嘴里问出这个事实后，她还是不敢置信的摇头道：“你不骗我？”
虞戈看着上官飞燕，虽然没有回话，可眼神却愈发坚定。
上官飞燕终于确定，眼前的虞戈彻头彻尾的变了，变得陌生又可怕，身上那件大红官袍也愈发合体了，变得她不认识了，变成了第二个王简！
她忽然感觉心中有一团怒火，却无处发泄，便径直走到虞戈身前，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虞戈没有躲，任由那修长如葱的五指印在自己半边脸上，而后上官飞燕仿佛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向下瘫坐在地上。
“为什么？她才多大啊…”上官飞燕红着眼看向虞戈，反问：“为了九皇孙，杀一个小女孩，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虞戈目光向下垂去，看向脚边一处向下凹陷的小水洼。
从随风摇曳的水面上，他看到了自己，也隐约看到了昔日王简的模样。
他说：“不会痛，因为我是第二个王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