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章一五八假的庞祖之

这时,狱卒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刺鼻的油焦味伴随着呲啦一声火光照亮牢房内部,狱卒又两手小心的护着火光,而后点燃牢房里的火炬。

牢房里亮堂起来,虞戈上前两步,梁听安则紧跟其后。后者觉得这名囚犯不是善茬儿,需要格外注重保护虞戈的安全。

侧身躺在地上的人,身上套着一件脏兮兮的囚袍,背后有十几道血淋淋的鞭痕,拖地的长发也打着脏乱的结儿。

虞戈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一眼他的全身,随后轻声唤道:“庞祖之!”

没有任何反应,那人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非那偶尔起伏的后背证明他还有呼吸,虞戈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虞戈抬起头看向狱卒,那狱卒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的指着囚犯,说:“昨个喊他还有反应呢,这几天也给他饭吃了,一定是故意装的!”

“好,你先下去吧。”虞戈挑了挑眉,说道。

他本来就是在暗示狱卒可以退下了,真没想到对方的求生欲竟然这么强烈。

待那狱卒退下,牢房里只剩他和梁听安,还有地上躺着的这位。

虞戈又低头向着囚犯,故意压抑声音喊道:“庞祖之,你抬起头看看,认不认识我?”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卡巴图?”虞戈试着喊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地上的囚犯猛地发出一声呻吟,挣扎着想要起身。

一旁本就紧张的梁听安反射性的抽出佩刀,却只抽出半截,便被虞戈伸手摁了回去。

虞戈暗中冲他摇了摇头,又垂下脑袋看着囚犯挣扎着起身,只可惜他只剩下一条胳膊,根本无力支撑身体,一个踉跄便扑通一声扣倒在地上。

卡巴图是两脚羊的意思,偏偏凉国的勇士把他们所谓的荣耀看的比生命还重。因此,他们绝对不会容忍外人以两脚羊来称呼自己。

只不过,庞祖之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估计这几天没少吃牢里的鞭子,人已经到了就连翻身都是一种奢望的地步。

无奈之下,虞戈只能伸手抓住庞祖之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庞祖之,你不认识我了?”说话间,他伸手拨开对方那蓬乱的长发,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这张脸上带着一道非常显眼的刀疤,可看到这条刀疤后,虞戈的脸色却骤然生变。

这道伤疤,似乎是新的…

他伸出一只手试图触碰那道伤疤,就在这时,那囚犯忽然想开嘴巴,冲着虞戈的手狠狠地咬下。

虞戈反应不及,好在关键时刻,梁听安自然抽出佩刀,只见刀光一闪,然后又听到令人感到牙酸的咔吧声。

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硬生生碎开了一般…

虞戈晃过神来,连忙后退一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见五根手指都在,这才松了口气。

“啊!”一声惨叫划破牢房内短暂的死寂。

虞戈定睛一看,原来是梁听安用刀锋抵在了囚犯的嘴巴里,血从两边的嘴角渗出,看的虞戈都替他感到疼。

也怪不得他方才听到一阵怪响,想来应该是这囚犯偷袭不成,没有咬到自己的手指,反而咬在了坚硬的刀锋上。纵使他长了一口伶牙俐齿,也得被梁听安的佩刀震个稀碎。

虞戈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暗中庆幸的同时,又对梁听安说:“梁大哥放了他吧,我们可以走了。”

闻声,梁听安顿时一愣,略带茫然的回头看了虞戈一眼,却还是收起了佩刀跟着虞戈走出了牢房。

出地牢的路上,他不解的问虞戈:“虞大人什么都没有问,怎么就走了呢?”

“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虞戈随口回应道,听的梁听安更加茫然。

后者没有过多追问,他的任务只是保护虞戈,其他的事他不应该多管,也不应该多问。

只有虞戈心里清楚,当他看到庞祖之脸上那道崭新的刀疤时,便足以证明被关在天策府地牢里的庞祖之,不是真的庞祖之!

那个化名庞祖之的北凉汉子,脸上的刀疤明显有些年头了,肯定不是方才他所见的那道崭新的伤疤。

这也说明,凉国真正的密探头子跑了,又或者说,是被人救走、放走?亦或是被李显藏匿起来?

答案显然无法揭晓,虞戈也没有时间去顾及,他这次来天策府提审庞祖之,目的其实很简单。

一是只身来到李显家门口警告他,秦书礼这件事没完,顺便仗着有悲常泗撑腰,李显不敢动他,好好恶心恶心李显。

其二,是为了看看能否从庞祖之口中打探出一星半点消息。

虞戈记得非常清楚,那天晚上被上官飞燕一脚踹飞,倒撞在自己刀尖上的年轻人,其身份显然不低。

至少,当庞祖之发现他已经死亡时,前者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甚至要抓上官飞燕回去谢罪。

这足以证明,那个误打误撞惨死在自己刀下的北凉年轻人的真实身份并不简单,背后可能有更强的势力在撑腰。

虞戈就要去幽州了,而以目前的形式来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有很大概率要与这野蛮的北方异邦打交道。

他并不了解凉国,对于凉国的认知,仍停留在秦书礼对他所说的“衣冠南渡”一历史事件上。

虞戈之所以来找庞祖之,也是为了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从他的嘴里撬出那个年轻人的身份。

不论对方是何身份,其背后站着石斛可汗,还是其他凉国贵族,都将是虞戈此行必须打败的敌人。

虞戈认为,如果能提前了解敌人的身份,至少能在不久将来的博弈中多出一点胜算。

二人离开地牢,又出了天策府,虞戈坐上马车后,梁听安又问:“虞大人,接下来还要去哪里?悲统领建议您最好快些出城。”

虞戈没有回话,他迟疑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天策府,忽然感到一股没由来失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恰好他又是一个极其念旧的人,不论对人对物,离别时总有种难舍难分的心思在作怪。

“跟你打听个事。”虞戈抽回目光,转而挑开门帘,问道:“昨晚你们京城卫可曾抓过一个夜闯大明宫的莽汉,名叫刘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