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三名小吏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宝船建造可是大事,雇用劳工方面,肯定不敢东拼西凑,历来都是几大部司商讨,在哪里发榜征人。
或许,此名单没有备份,但部司大人总知道自己是在哪里雇来的劳工吧?”
“那不知负责雇用此次宝船建造劳工的,是那位部司呢?”虞戈又问。
“这个我知道!”一名小吏举手,说:“他姓水,叫水成文,刚升迁不久,也是余欢生前的老上司了!”
水成文…余欢生前的上司…
虞戈嘀咕了两句,随后像众人道谢:“连日叨扰,真是多谢几位了!”
几名小吏连连摆手,有人回道:“虞大人哪里的话,哥几个也不能白吃您一顿宵夜啊!”
“对,更何况,配合你们天策府查案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死的还是余欢,说实话,我挺喜欢他的为人。”
“这么年轻,实在是可惜了…”
“诸位放心,我天策府一定查明余欢的真正死因。”虞戈向三人抱了抱拳,“如此,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离开户部后,距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虞戈干脆扭头去了大明宫,就在殿前侯着。
站了一会,忽然感觉腿脚发酸,所幸四周无人,他便找了个犄角旮旯坐了下来。
忽然闲置下来,这两只眼皮便上下不停地打架,迷迷糊糊中闭上了眼,怎么也睁不开。
恍惚之中,虞戈仿佛看见一个黑影两手抄袖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鄙夷。
他半睁开眼睛抬头暼去,可不管他怎么看,就是看不清那人的脸。
直到那人忽然踹了他一脚,并喝斥道:“你怎么睡这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嘛!”
这声音虞戈再熟悉不过了,是戈晓寒的声音,也只有他敢在大明宫里踹自己。
虞戈顿时来了精神,张口便说:“有进展了,我打算…”
说话间,他彻底晃过神来,顿时清醒了不少,这才发现面前哪里还有戈晓寒的影子。
只是,原本空荡荡的周围已经站了不少大臣,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向自己,就仿佛再看一个神经病。
“大白天的晦气,跟鬼说话呢!”
“看他那样,官服也不穿了,成何体统,庶子猖狂啊!”
几名聚在一起的大臣,借着暗中挖苦虞戈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丝毫不避讳虞戈是否能听得见。
后者也习以为常,连忙起身并伸手拍了拍衣裳,庆幸自己醒的很及时,若是等李承恩来了,还不知要出怎样的洋相呢。
说起戈晓寒,虞戈也是刚想起来,她应该已经被派去北方,核查信王买走风月女子素鹅一事。
不管这个素鹅究竟是不是干净的,只要他与余欢的死有关,那对不知情的信王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在这紧要关头,若是信王有闪失,那整个幽州就乱了套了。
所以,以陛下的性子,戈晓寒应该早就出发了,估计此时已经离开永安百十里路了…
虞戈定了定神,伸手不停搜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这几日不曾好好休息,一但闲下来,反而会有种身疲力竭的感觉。
又等了一会,温白开与李承恩也来了,只是二人还和往常一个样,对于昨晚温府寿宴上有人持刀行凶一事皆闭口不提。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虞戈知道,这事过不了,眼下的安定只是另一场风暴前的宁静罢了。
温白开注意到虞戈,冲他微微点头以示打过招呼,虞戈也隔空回应。
向来老谋深算的李承恩哪能注意不到这一点,只是对他来说,虞戈贴近保王派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很快便到了开朝时间,文武百官入朝会,按部就班的向陛下汇报工作。
一些繁琐小事处理完毕后,女帝坐于金案前,伸手抓起一份批文,然后不轻不重的摔在了桌上。
声音不大,但在广阔的宫殿内却引来了回音,听陛下摔书的声音不痛不痒,可下面的文武百官却个个大气不敢喘一口。
女帝身旁的中书令上官婉儿偷偷瞥了一眼,只见那躺在陛下金案上的批文,似乎带有天策府的印象。
“昨天夜里,有人呈上了这本公文。”女帝伸手戳了戳金案上的批文,目光一转看向虞戈。
虞戈一直低着脑袋,表现得就跟一个无比虔诚又卑微的信徒,虽然他没有抬头,但他明白陛下此时正在注视着他。
被至强注视,可不是一种好的体验,即便只是短短一息时间,也让他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虞卿,真如这公文上所说,你带人破获了藏身在地底的贼窝,又抓住了坠楼案与纵火犯的嫌犯?”女帝开口问。
虞戈急忙出列,点头称是,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很好,那这公文上的后半部分,又是怎么一回事?”女帝冷哼一声,问道。
“回陛下,臣已将昨夜之事,知无不言,事无巨细,尽数写在了公文上!”虞戈顿了顿,暗中瞥了一眼李承恩,见后者一脸常态,又继续道:“臣自觉事关重大,不敢妄下定论,只能请求陛下裁决!”
女帝听了,不由眉头一挑,冷笑道:“很好,虞爱卿啊,你倒是越来越会做人了。”
虞戈没敢应承,不知女帝这句话究竟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他只是觉得李承恩当真老谋深算,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众臣更是一脸茫然,除了保王派,只有小部分人道听途说,知道一星半点。
女帝环视众臣一眼,忽然单手拿起那本公文看了又看,然后掌心中升起一抹怒焰。
那本印有天策府印章的公文,就这么在陛下的手中燃烧殆尽,化作道道青烟一缕一缕消散。
偌大的宫殿内,有一股淡淡的焦味弥散其中,也不知是陛下方才焚书所致,亦或是针锋相对的两派朝臣早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危险的火药味。
“这件事,过了!”女帝看了一眼李承恩,意味深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