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章七四 今夜别君

王简需要静养一天,不能被外人打扰,一个人回了房间。

心中百般滋味的虞戈,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衙门大堂,想到明日便要离开,虞戈竟突然有些舍不得。

之前有柏侯府这把大刀悬在他脑袋上,虞戈必须时刻小心行事,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以至于这些天他从未睡过几个安稳觉。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原本紧绷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方才察觉,这汴塘古城独有的魅力。

他看着公堂上刻着明镜高悬四个字的匾额,又想起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忽然感觉肩头上压了什么东西,有点沉重。

虞戈也是很多年以后才知道,压在他肩头的是汴塘的百姓。

他叫来苏主簿,并让其准备好这些日子衙门累计的诉状,就在这公堂与苏主簿一封一封的批阅。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虞戈揉了揉眼睛,只感觉精神疲惫不堪,腰杆子更是酸的厉害。

他伸手合上最后一封诉状,算是给了汴塘百姓一个公正的交代,接下来善后的事情,就只能交给苏主簿带人去做,直到下一任县令上任了。

虞戈仔细叮嘱苏主簿一定要还汴塘百姓一个公道,却并未将自己将要离开的消息告知对方。

最后,虞戈还让苏主簿从衙门的公款里挪一点抚恤金,交给因公殉职的罗捕快的家人。

虽然相识不久,但罗捕快也算是因自己而死,虞戈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上的这点权利,好好补偿罗捕快的家人。

苏主簿离开后,夜已深了。虞戈将汴塘县令官印放在大堂的案桌上,最后看了一眼大堂,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再次空闲下来后,虞戈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他只和王简吃了一顿朝食,后因追查线索与处理诉状忙了一整天,只在中途喝了点水,去了几趟茅房。

这么晚了,汴塘外的酒馆饭庄应该也关门歇业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偷偷溜进衙门的食堂,像一只大老鼠似的翻来找去,最后却只找到一些花生。

他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好歹也是明面上的汴塘县令,竟深夜在自家衙门的食堂里翻吃的。

又想起当初在安南边塞的日子,那时与虞戈同在伙房做事的三位公子哥,也是夜深时溜进伙房。本想要开个小灶解解馋,却连一条鱼都搞不定,最后还闹出大乌龙,险些丢了小命。

也不知道,他们三人现在都过得怎样了?

再看看自己,和他们三位不同,自己是空有一身厨艺,手头上却只有两把花生米啊!

无奈之下,他只能起灶空锅烫了烫花生米,装成盘拿走。

考虑到王简明天就要走了,虞戈觉得自己怎么也得和郎青好好道个别才是。

对方也是重伤初愈,最忌一些调味重的食物,所以虞戈方才并未放盐。

一路来到郎青的房间,守门的虎贲军早就见过他,打过招呼后便放他进了郎青房间。

此时,郎青还未歇息,栖身躺在床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就着床头的一盏油灯津津有味的看着。

见虞戈进门,郎青这才放下书,起身相迎。

他还没走出两步呢,便鼻头微动,嗅到了一股香味,忙指着虞戈说道:“大晚上过来,虞大人背后藏着什么好吃的呢!”

“逃不过郎将军的法眼啊。”虞戈笑了笑,拿出藏在身后的那盘小炒花生,说:“有点事想跟你说,大半夜的也不能空着手来,就亲自下厨抄了一盘花生,放心吃,没放盐。”

说完,虞戈将其放在小桌上,并拉出一把椅子。

“哟,小虞大人亲自炒的,那我可得尝一尝。”郎青走了过来,伸手捏起一粒嚼的咔咔脆,道:“嗯,味道果然不同凡响啊!”

“得,您这记马屁我收下了!”虞戈笑道。

“不过,吃花生怎么能不喝酒呢!”郎青摇了摇手指,又走回床榻边,弯腰从床底下掏出一壶酒,“嘘,小声点,别让门外听见,正经的小烧刀!”

“你这伤还没好呢,怎么能喝酒!”虞戈顿时急道。

“嘘,让你小点声!”郎青连忙上前堵住虞戈的嘴,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门外,“回头让他们听了去,让刺史大人知道我就得领板子了。”

“咳咳,将军放心,我们俩聋了,什么都听不到!”这时,门外守门的士兵忽然喊道。

“对,您放心喝,我俩啥都不知道。”另一名也附和道。

“就你话多!”

“哎哟,你打我作甚!”

屋内郎青与虞戈相视一笑,后者朝郎青伸出一根手指,郎青则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摆了摆。

“不成,就一杯!”虞戈摇头道。

“哎呀,我这点伤早就好了,无非是被苍蝇踹了一脚,喝点酒没事的。”郎青解释道。

“那踹你这头苍蝇可够大个的,说是大象我都信。”虞戈也忍不住打趣,随后伸出两根手指,“两杯,不能再多了!”

“好好好,就听小虞大人的,两杯就两杯!”郎青拉着虞戈坐下,替后者斟酒,同时压低声音道:“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今个你不来找我,我明早还要主动去找你呢。”

“先喝酒,先喝酒…”郎青抄起酒杯,催促道。

喝了两杯酒,吃了半盘花生,郎青满足的摸了摸肚子,这才小声道:“我明天就要走了,刺史大人要调我回安民城。

本想明天再找你道个别,没想到你却主动找过来了。”

“实不相瞒郎大哥,我明天也要走了。”虞戈苦笑道。

“这…还真是巧呢…”郎青一愣,感慨道。

二人各自沉默片刻,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两个年轻人相处融洽。眼下忽然分别,竟有些不舍,心中很不是滋味。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只可惜郎青的伤没好利索,眼下条件更是有限,不允许他们秉烛夜谈推杯换盏。

“也罢,是好事。”虞戈笑了笑,与郎青道:“郎大哥你与我皆因柏杨而识,如今柏杨伏法对你我二人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虽说今后相见困难,但只要有机会,一定要来永安做做客,我一定带你去喝全永安最香的酒,顺便去逛一逛承天寺!”

“好。”郎青话不多,只是点头道:“就冲你这句话,将来我怎么也得抽身去一次永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