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徐校尉爽快!”虞戈朝对方施了一礼,继续道:“实不相瞒,虞某此次是陪同一员上官来汴塘整治官风。
奈何汴塘凶险,我家大人又遭歹人下毒,现在重伤未愈仍在昏睡。
而汴塘衙门没有任何修行者,我担心如果敌人此时来报复,怕是会…”
听到这,徐校尉朝虞戈摆了摆手:“不用说了,我听明白了,你是来向我借虎贲军,去保护你那位上官的。”
“正是。”虞戈点了点头,问:“不知,徐校尉可否帮这个忙。”
“这你无需操心,我家刺史大人一早便说过,只要是虞大人有事相求,能帮忙的尽量帮忙。”顿了顿,徐校尉思索片刻后,继续道:“我派三十名虎贲军去值夜,虞大人觉得可好?”
“再好不过,那虞某就先谢过徐校尉了。”虞戈心中一喜,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
“要谢就谢我家刺史大人,虞大人要是没有其他事,那我就不送了。”徐校尉说完,伸手重新拿起书本,再次品读起来。
如此直白也好,省去了很多客套话,对虞戈来说也很轻松。
“那虞某就不打扰徐校尉看书,先行告辞了。”虞戈瞥了一眼对方,隐约认出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吴子二字。
他刚欲转身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忙回头问了一句:“对了,虞某还有一事不明,想叨扰徐校尉,请教一番。”
“何事,说。”徐校尉仍在看书,头也不抬的敷衍道。
虞戈犹豫片刻,问道:“不知,刺史大人为何忽然造访汴塘,还带了这么多虎贲军?”
刺史一职虽属于朝廷安插在地方的眼线,但这么不明不白的带兵进城,确实有些不合规律。
“这不是虞大人应该操心的事情。”徐校尉用余光扫了虞戈一眼,面色凝重道:“虞大人只需要知道,刺史大人也是替陛下办差,出了任何事,自有人来承担。”
“哦,是我多心了,那我不便叨扰,徐校尉注意歇息。”虞戈说完,匆忙离开房间。
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无心,徐校尉那番话仿佛在间接暗示虞戈,刺史大人是奉陛下的旨意带兵接管汴塘衙门的,
也就是说,虎贲军必行的目的,有极大可能是奔着柏杨来的。
问题是,柏杨这件事不是天策府总监王简在管吗?
一念及此,虞戈不禁打了个冷颤,或许在帝王眼中,从来没有真正信任一说。
涉及到陛下的意思,虞戈不敢多问,生怕再次踩到了禁区,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外州。
上一次他有王简护着,这一次,王简已经中毒倒下了,运气这东西向来是玄之又玄,不能轻易去试探。
虞戈将这件事藏在心底,回到王简的住处,按老郎中的吩咐,亲力亲为精心照顾王简。
不过多时,便有三十名虎贲军来接任守备,那些衙役也被虞戈就地遣散,各自回家歇息了。
这一夜对虞戈来说,注定是极为漫长又煎熬的。
老郎中早就对他说过,王简体内的毒虽然被他剔除,但这以毒攻毒的法子着实霸道。
王简服用的大多是虎狼之药,恐怕今夜会反噬王简的身体,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发热,类似于重度风寒。
因为王简已经用过猛药,所以不易继续服药压制,只能利用人工手段,用冷水浸透毛巾替他擦拭身体来降温。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半夜,昏睡中的王简忽然有些躁动不安,表情逐渐扭曲,像是在承受着什么莫大的痛苦一般,额头上满是细细麻麻的汗珠子。
趴在床边睡着的虞戈被他惊醒,见此情况,连忙伸手感知他的体温。
果不其然王简的体温很高,已经跟重度风寒没啥区别了。即便他是融元境修行者,可身体依旧是肉身凡躯,如果继续高烧不退,指定会被烧坏了脑子。
虞戈连忙按照老郎中的嘱咐,用早就准备好的冷水与毛巾,为王简冷敷身体来降温。
然而王简的情况远比老郎中预想的要严重更多,虞戈不得不中途出门换了一桶冷水,折腾到凌晨才将王简的体温稳住。
见后者无事,体温也恢复了正常,面色多了几分人气,虞戈那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的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持续两个时辰的高度集中,一但放松下来,虞戈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只觉得所有的疲劳感都化作道道黑幕朝他压了下来。
他实在是撑不住疲惫的身子,坐在床榻边,一脑袋扎进被褥里,顿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一觉虽然短,但他却睡得极为舒服,因为门外有三十名虎贲军负责守夜,她孙巧云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同时杀死这么多人。
将近梦醒时分,虞戈忽然做了一个非常简短的且可怖的梦。
梦里的天空是诡谲色的,渐渐西沉的太阳是紫黑色的,四周一片荒芜杳无人烟。
虞戈行走在这片茫茫沙海中,正当他驻足而立,想要仔细观察周围时,失业中忽然多出一个人。
更具体的来说,是多出了一具腐烂尸体!
好巧不巧的是,正好有一阵劲风吹过,那尸体也像是风中浮萍一般,随着风势徐徐转过身。
看清对方的脸后,虞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不知道尸体的名字,却知道他的身份。
正是孙巧云那被柏侯府打死,然后曝尸汴塘衙门的老父亲!
此时,周围忽然风起云涌,四周景色一下子暗淡下来,一道黑影闪电般扑到了虞戈的脸上,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虞戈本能伸手扯下黑影,顾不得有些发冷的脊背,抬头看去,周围已然换了一副场景。
他仔细辨别,发现这是月色下的汴塘衙门。
苍白无力的月光缓缓洒下,印出一地寒霜的同时,也照亮了被吊在衙门门前的一道黑影。
那是一名老汉,两手被反绑着吊起,双脚离地三尺高。
那张苍老的脸上正流着两行浊泪,其身更是皮开肉绽,让人惨不忍睹。
但更加诡异的是,老人的血与泪混合在一起,粘稠又猩红的液体顺着身体向下流淌,最后从他右脚的脚尖处向下淌落在地,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似是注意到了虞戈,老人无神的双眼中猛地迸发出一抹光彩,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仿佛什么都没说,又仿佛在复述“冤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