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章三 并州柏侯府2

他招来一名路人,是个老大娘,朝着对方行了一礼后,忙问道:“大娘,请问前面是不是汴塘衙门,为何门口放了一具尸体啊?”

老大娘没有回话,而是打量了一眼虞戈,方才操着当地口音,反问虞戈一句。

虞戈没听懂,老大娘又重复了一遍,他这才听明白,对方是说自己看上去不像是本地人啊。

“实不相瞒,我是胶州人,初来并州汴塘。”虞戈朝老大娘拱了拱手,又问:“大娘,方便打听一下,为啥这汴塘衙门门口,摆放着一具男尸吗?”

见虞戈颇有礼数,老大娘也没回避他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手中拐棍不停地杵着地面,嘴上念叨着:“造孽哟,造孽哟!”

见她情绪转变的突然,虞戈连忙扶着她来到一处石台上坐下,继续说:“大娘,您慢点说,可是有什么冤案?”

并州虽然接壤京兆,但终究是外州。所谓天高皇帝远,有恶徒欺民霸市,都是常有的事。

老大娘跟虞戈说出实情,后者也是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搞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汴塘本地有个外姓世袭侯爷,叫做姓柏,单名一个杨字。他的府邸,也被本地人成为柏侯府。

说柏杨这个人,仗着自己侯爷的身份,经常目无王法,做出了很多伤天害理之事。

衙门外暴晒的那句男尸,是一名老人,住在汴塘郊外的山沟里,年轻时是个樵夫。

老人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不似并州当地女人那般皮肤粗犷,反而生的肤白貌美,亭亭玉立。

女子芳龄十四,已是将笄之年,只是山野村夫哪里讲究这么多,更没钱找媒婆婚配良缘。

他一家老小,两口人,靠劈柴进城换点钱粮勉强糊口,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只是命运弄人,一次进城,老人的女儿让视色如命的柏杨一眼相中了,后者利诱不成,便用手段掠走了女子。

女子被囚柏侯府整整七天,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竟然逃了出来。

她本想带着老人一起逃命,却被恼羞成怒的柏杨带人追赶,最后女子逃出生天。

而她的父亲也就是老人,却被柏杨抓住活活打死,曝尸于衙门之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要引这女子上钩,再将她生擒啊。

听到这,纵使虞戈是个局外人,也不禁愤慨,又问:“这柏杨一个外姓侯爷,怎能如此嚣张,汴塘衙门就如此放纵不管吗?

即便汴塘衙门不管,也可以将申冤妆直呈并州府尹啊!莫非,堂堂一州府尹也管不了他一个柏杨吗?”

一听虞戈这么说,老大娘连忙拿着拐棍敲了敲一旁的石台,操着土话,说:“哎哟娘嘞,那些当官的哪有一个好东西嘞。

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嘞!当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俺们这帮百姓又哪个有办法嘛?”

说到最后,他见虞戈一身布衣,怕他年纪轻不懂轻重,便婉言劝道:“我看你也赶紧走吧,别管这种事喽,搞不好,要搭上小命嘞!”

虞戈表面答应,又重谢了老大娘。此前,王简给了他一些盘缠,俩人一路缩衣节食,因此剩了不少。

目送着老大娘走远,虞戈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又暗中观察了几眼汴塘衙门。

见那几名伪装成路人的汉子,还在四周徘徊,他也只能先离开此处。

万万没想到,号称塞上江南的汴塘城,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不过,作为帝国的都城永安,尚且有鬼市这样的灰色地带存在,更何况是远离帝国统治中心的汴塘呢?

虞戈隐约感觉到,王简此次秘密来到并州汴塘,所图谋的事情,很可能与这嚣张跋扈,为祸一方的柏杨有关!

他在心中记下此事,又辗转其他街巷,并没有其他收获。

临近晌午时分,他在街头找了一家小面铺,花了几文钱,吃了一碗地地道道的油泼面。

随后,又在面铺中小憩片刻,听本地食客闲聊,一直坐到下午,这才起身回到下榻的旅店。

王简还没回来,虞戈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后者才回到客房。

他刚回房,先是洗了把脸,又让店小二准备一些吃食,俩人在房间里简单的凑合了一顿。

看得出来,王简应该是走了一天,所以又饿又累,根本顾不得问虞戈都看到了什么。

茶足饭饱后,王简示意虞戈,与他一起对坐房间中的四角桌。

待虞戈入座后,王简开口问:“怎样,今天你都收货了什么?”

虞戈将汴塘衙门门口摆着一具男尸,还有从路人老大娘口中打探的情报全盘托出。

王简听后沉默片刻,见怪不怪般淡然回道:“汴塘知县管不了柏侯府的事,这很正常。”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并不在乎柏侯强抢民女,又弑杀其老父。

似乎,这种事他见得太多,早就习以为常。又或者,他天生性情薄凉,对生死一事看的非常透彻。

不过,虞戈觉得,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为什么?”虞戈反问。

柏侯掠走民女,还打杀了老人,这种事本应人神共愤,而柏侯本人更应该接受武朝铁律的制裁。

可犯下如此罪行的人,官府却不敢拘捕他,哪怕证据都丢在了衙门门口。

莫非,就因柏杨是世袭侯爵?单凭这一层身份,就可以为非作歹,祸乱一方,甚至蔑视武朝铁律,只手遮天?

虞戈有过跟那女子相同的经历,只不过,后者的经历显然更加凄惨,与之相比,虞戈这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幸运。

见虞戈面色不对劲,就像是感同身受似的,王简微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淡然道:“柏侯不是普普通通的侯爷,他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是因为就连当今陛下也对他束手无策。”

“还有陛下惩治不了的恶徒?”虞戈一愣,张口反问。

李珏被释放,可能是因为陛下念及亲情的缘故,更何况他偷的是女帝的私人腰包。

而柏侯一届外姓侯爷,又如此蔑视王法,以女帝治国的果敢手段,此人早就应该被绳之以法,以泄民愤了。

“你要记住一点。”王简看着虞戈,给他上了第一课,“陛下也是人,她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所以,才会派我来替她拔掉这颗扎根汴塘多年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