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朕还有一计

刘贺在殿中来回踱步，思索对策。

在刘病已来之前，他也和昌邑旧臣商议过。

王式：《易》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王吉：臣闻，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陛下虽得高祖庇佑，然根基尚浅，当仿先贤，修德行，养民望，以待豹变。

龚遂:大将军光，专权多年，子侄，诸婿掌兵，心腹掌财，其余昆弟、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党亲连体，根据于朝廷，此诚不可与之争锋。陛下当以仁德宽齐心，以礼法束其行，待羽翼丰满，分而治之。

三人话虽不同，但本意一致——韬光养晦，以待时变。

用一个总结，就是忍。

刘贺如何不知，“忍”是当下最稳妥的策略。可霍光的存在就如同一把悬顶之剑，让他寝食难安。

按理说有“太祖高皇帝”庇佑，他自身无忧。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有人发疯怎么办，他总不能将自身安危寄希望于霍光的善心。

再者，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就可能引发美国得克萨斯州的龙卷风。

如今他来到这个时代，天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变化。

万一霍光身体倍好，吃嘛嘛香，延年益寿。

那他要等到何时去？

胸有大志，时不我待啊。

要不将百斤火药装进铁罐，上朝时让内侍推进殿中，“诸卿，朕给你们看个宝贝？”

不行！

此举太过疯狂。

“你跟朕来。”刘贺拽着刘病已的袖子，将传说中的赤霄剑丢给王善，“守住殿门，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若有擅闯者，杀无赦。”

“诺。”

王善接过剑转身离去，刘贺则拽着刘病已来到内殿，待人落座后，说道，“太祖高皇帝梦中言‘四月庚午（十日），荧惑灼紫宫，地龙醒关中’。

朕原打算......”

拽着刘病已，刘贺将自己原本的计划和盘托出，除了火药外，没有任何隐瞒。

四月十日，地震“震”塌未央宫偏殿，掖庭。到时候，他便可调上林苑奴仆入宫重修，刘病已也可凭借收集的粮草在赈灾中，进一步笼络民心。

另外，地震前几日，坊间会流传一首童谣，“霍家树九丈九，根缠长安土。枝扫北辰头，地裂三川口。“将地震的矛头直指霍光专权。

四月十五，望朝。到时候刘贺会特招各博士入殿，释《尚书》“臣作威则地动“等章句，联名上《灾异对》，直指“阴阳失序起于强臣“。

同时，杨敝等勋贵，也会借此弹劾霍光。

到那时，霍光无论愿不愿意都会表面还政，以防悠悠之口。

他则是在哭一次假意挽留，然后重赏霍光，随后以纵兵掠民顺带收拾掉霍禹。

只要没了这父子俩，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就算，霍禹，霍山，霍云等人当晚就举兵“清君侧”他也不惧。

宫内，以昌邑侍卫为盾，奴仆居中，火药震慑人心。宫外，以刘病已加火药，阻拦北军。

要是运气好，他炸死霍禹，霍山等人，便可收服羽林，期门。就算没砸死，以火药的巨响也能让其军心大乱。

“朕得高祖庇佑，图谋不轨者，天诛之。”

这一套下来，最坏的结果就是刘贺在未央宫以期门，羽林，与北军对峙，随后诏三辅之地勤王。

次之，便是几个火药桶丢下去，北军纳头便拜，自此大权归一。

最好的结果，霍光慑于“高祖之灵”惶恐不安，无心政事，自此交权修身养性。

无论哪一种，刘贺都觉得自己最起码有八成胜算。

毕竟，百官久食汉禄，还是心向刘氏者居多。

刘病已听完刘贺的谋划，心中一片骇然。由于不知道火药的存在，他只当刘贺的雷霆手段是收买霍禹身边人为死士。

没想到这位看似仁德的帝王，手段竟如此酷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即便是死士建功，在他看来刘贺此举也是败多胜少。

刘贺见刘病已沉默不语，便知道他不同意自己的计划，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不必顾忌，可畅所欲言。”

刘病已深吸一口气，“古人云：‘若知而不言，是不忠于君也’。”

“今臣斗胆妄言，若有不当之处，请陛下恕罪。”

刘贺面带微笑，点点头，“天子一言九鼎，今日殿中，言者无罪。”

刘病已放下心头戒备，朗声说道“古圣垂训，王者法天而行，当以仁德化育万民，刑措不用乃为至治。

陛下睿识天纵，欲以非常之策对非常之时。然，非常之策虽可解近忧，却与圣贤之道相弛。纵使奇谋得手，亦伤教化之本；倘有差池，九鼎之重何以安托?“

顿了顿，咬牙说道，“那那是，陛下何以对高祖在天之灵。”

刘病已说的很委婉，骂的很难听。

在刘贺看来，刘病已就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阴谋诡计成不了大事，失败江山倾覆，即便成功也是后患无穷。“

“到那时，你有什么脸面见列祖列宗。”

刘贺脸色有些不好看。霍光将上林苑奴仆迁走，此事已不可为。之所以说出来，无非是想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刘病已倾诉——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

哪曾想，刘病已却给他当头一棒——你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罢了，罢了。“

刘贺摆摆手，驱散心中的郁闷，从怀中掏出一张帛书。帛书上画的是大汉江山与周边小国的简图。

“朕还有一计。”

刘病已看着满含希冀的刘贺，心中莫名有股不详的预感，“臣，洗耳恭听。”

刘贺将帛书展开，指着西域诸多小国说道，“自孝武皇帝后，开国勋贵十不存一，朕每思之，不甚惋惜。”

“是故，朕欲攻伐周边各国，封有功之臣，赋开府之权......”

刘病已听到此处，再也按耐不住，蹭的一下坐直身子，“不可，万万不可。”

“此乃乱命。”

“陛下，臣斗胆一问，此计何人所献？”

“此人不是蠢物，便是巨奸，臣请命立斩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