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雨巷重逢,半生守望

秦小宇在湿漉漉、阴沉沉的破街巷中疾行,脚下的行军鞋“啪嗒啪嗒”地叩击着青石板,溅起的水花如他心底泛起的层层焦虑涟漪,很快浸湿了他的裤脚。

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帘,肆意地抽打在他身上,顺着发梢簌簌滑落,糊住了他的视线,可他全然不顾,

只是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每一处墙角、每一扇半掩的门前急切地搜寻着。

那眼神,似燃烧的火焰,带着无尽的焦灼与期盼,又似迷失在黑暗中的孤狼,急切地寻找着同伴的气息。

八年了,这八年的时光,于他而言,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煎熬。

每一个日日夜夜,思念都如影随形,像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他的心,让他喘不过气来。

无数个夜晚,他从梦中惊醒,梦中小红樱那纯真的笑脸和清脆的笑声,如同一把把利刃,割得他心痛如绞。

他辞去了原本安稳的工作,踏上这漫漫的时空寻人路,他穿梭过了无数朝代年号,问遍了形形色色的人,可每一次的失望,都像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的信念从未动摇——一定要找到小红樱,哪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哪怕踏遍这世间的每一寸土地。

此刻,他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立刻、马上!

突然,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如一缕轻柔的丝线,钻进了他的鼻腔。

这味道,轻柔得如同微风中一丝缥缈的叹息,却又似一把锋利的钥匙,“咔嗒”一声,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紧闭的大门。

八年前,也是这般淅淅沥沥的雨天,长安城的街巷弥漫着淡雅的桂花香。

小红樱像只欢快的小麻雀,紧紧拉着他的衣角,在开满桂花的小巷里蹦蹦跳跳。

她那粉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闪烁着灵动而纯真的光芒,

鼻尖上还沾着几滴晶莹的雨珠,宛如一颗颗细碎的珍珠,让她显得愈发俏皮可爱。

她一边跑,一边用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喊着:“大锅锅,你闻,桂花好香呀!”

那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叮叮咚咚地流淌在秦小宇的心田。

说着,她便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桂花,放在鼻尖轻轻嗅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灿烂而温暖,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那时的他们,生活虽然贫苦,却充满了欢笑。

小红樱总爱把掉落的桂花收集起来,放进那个秦小宇送给她的现代熊猫小挎包里。

她宝贝似的把小挎包抱在怀里,仰起小脸,一脸认真地对秦小宇说:

“大锅锅,我要把这些桂花留着,等冬天的时候闻着香,这样冬天就不会冷啦。”

似乎那小小的熊猫挎包能装下整个秋天的芬芳,能抵御世间所有的寒冷。

而这桂花香,也成了他们之间最独特的味道,深深地烙印在秦小宇的灵魂深处。

每当他感到孤独、绝望的时候,这股桂花香就会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给他带来一丝温暖和力量。

此刻,这熟悉的味道让秦小宇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他的心。

他顺着味道的方向,加快了脚步,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急促,溅起的水花也越来越高。

终于,在那间摇摇欲坠、像是一阵大风就能吹倒的熟悉破屋前,他看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小红樱正站在破屋檐下,身体佝偻得厉害,背驼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一片随时会被狂风卷走的枯叶。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衫,

那衣衫原本的颜色早已分辨不清,只能看到一块块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补丁,像是岁月在她身上贴上的一枚枚勋章,记录着她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衣衫的袖口和下摆都磨得起了毛边,在风中无力地飘动着,仿佛是她那脆弱而又顽强的生命在风中挣扎。

头发稀疏而花白,胡乱地挽在脑后,几缕银丝在风中凌乱地飞舞,像是被狂风肆虐过的柳枝,诉说着她一生的沧桑。

她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艰辛。

嘴唇干裂起皮,泛着不健康的白色,上面还带着几道细细的血丝,像是岁月在她身上刻下的一道道伤痕。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个熊猫小挎包,尽管已经破旧不堪,边角的线头都松散开来,露出里面填充的棉絮,可她却视若珍宝,

即便在这风雨交加的时刻,也紧紧地护在怀里,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关节都有些微微变形,犹如那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依靠,是她与过去美好时光的唯一纽带。

小红樱正微微仰着头,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盼,如同一只迷失了方向、渴望归巢的孤雁。

她的眼睛浑浊而黯淡,却在这一刻亮起了一丝光芒,如同黑暗中突然燃起的烛火,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希望。

她时不时地咳嗽几声,那声音沙哑而微弱,仿佛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

每一次咳嗽,她的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瘦弱的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的,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可她却顾不上这些,只是紧紧地盯着街巷的尽头,眼神一刻也不敢移开,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着:“大锅锅……大锅锅怎么还不来……”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思念和期盼,在风雨中飘荡,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着秦小宇的心。

这声音,虽然沙哑、微弱,还带着一丝颤抖,可传入秦小宇的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八年了,这声音无数次在他的梦中响起,是他魂牵梦绕的温暖呼唤,是他在这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亮。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喊道:“小红樱!小红樱!”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思念、愧疚与心疼,似乎穿越了几个世纪的时光,穿越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终于找到了归宿。

小红樱听到声音,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

她缓缓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了一丝璀璨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照亮了她那黯淡的世界。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幻听,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又仔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当她看清站在雨中的秦小宇时,眼中的光芒瞬间绽放,仿佛所有的黑暗都在这一刻被驱散,她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又动人,又似一朵在风雨中绽放的花朵,虽历经沧桑却依然美丽。

几十年了,小红樱从七岁一直盼到了五十几岁。

这几十年来,她每天都会站在这个破屋檐下,望着街巷的尽头,盼望着秦小宇的出现。

她拒绝了无数人的提亲,守着这个破旧的小屋,守着他们曾经美好的回忆,守着那份纯真的感情,守着那份在岁月长河中愈发珍贵的承诺。

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却无法磨灭她心中的那份执着和期盼。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那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这是一个梦,一迈步就会惊醒。

她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则伸向前方,想要触摸到那个她日思夜想的身影,嘴里还喃喃地念着:

“大锅锅……真的是大锅锅……”

那声音带着颤抖和惊喜,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呼唤,带着几十年的思念与委屈。

秦小宇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脚下的水花溅得老高。

他紧紧地将小红樱拥入怀中,双手用力地抱着她,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从此再也不分离。

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和着雨水一起滑落,滴在小红樱的肩头,将那破旧的衣衫浸湿了一片。

“小红樱,哥哥来晚了,哥哥对不起你……”

秦小宇声音哽咽,自责地说道,他的身体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着,肩膀也一耸一耸的。

小红樱靠在秦小宇的怀里,双手也紧紧地回抱着他,泪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她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大锅锅……不……不晚……我就知道……你会来……”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秦小宇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