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又过三月
“逸澜啊,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
中军大帐,
一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的男子正和庾都尉推杯换盏。
举手投足间,那股玉树临风之态令人艳羡。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似墨画,尽显英挺俊逸之姿。
“我也是十分想念君倩你啊,遥想当时,你我花前月下,推杯对酌,那是何等欢快。”
庾湘然咳咳两声,面色潮红。
“哈哈,这次你我相遇于此,当是天意,不可违,不可违啊!”裴镜民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尤觉不快。
便道,“军中可有美酒?喝茶有甚畅快。”
庾湘然爽朗拒绝,“军中怎能酗酒,君倩这是想让为兄犯错误啊!”
“哈,让你犯错误确实是难为你了。”
茶过三巡,
庾湘然戚戚然道,“君倩自由身,走遍大江南北,我真的非常艳羡!”
裴镜民脸上徒生悲色,眸中滢滢,
最终哀叹一声,道,“汝不知,我这一路,多见白骨露於野,衰草没胫,狐兔夜嚎。
或有废村,断墙残幡,褪色穗子风飘游魂。
或见残人,眼窝深陷,似如枯井,河边浮尸,乌鸦啄眼,
暮色登岗,放眼望去,塬上荒坟如繁星,新土叠着旧土。忽闻深谷中传来断续的羌笛,吹的竟是《折杨柳》,曲调呜咽不成声,惊起一群寒鸦……”
庾湘然默然不语。
他知道裴镜民说的不错,便叹然道,“兴兵止戈,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齐国伪帝大罪于民!”
“是啊,奈何他兵多将广,拥垒甚众,兵戈一起,几无宁日。”
“好在他败了,败了好啊!败了好!”裴镜民话锋一转,情绪也随之一变。
“君倩可知伪齐兵败详情,我镇军于此,消息闭塞!”庾湘然问道。
“具体之详情未悉,唯知其大略。”
“讲!”
裴镜民点头,他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一个大概,
便言,“去岁三月,齐将萧轨等与徐嗣徽、任约合兵10万出栅口向梁山进攻,遭梁将黄丛阻击,败退芜湖!
四月,陈霸先至梁山巡抚诸军。侯安都轻兵袭齐历阳,破之,俘获万计。
五月,齐军自芜湖发兵进至秣陵故治。陈霸先派部将周文育领兵屯方山、徐度屯马牧、杜棱屯大航南以御之。
战事胶着,
直至六月,
齐军先后从钟山幕府山围攻建康,后因粮运被钱明部所截,军队乏食,处境危困。
十二日,陈霸先率部众出幕府山,大举反攻,侯安都自白下引兵横出齐军后击之,齐军大败,萧轨等46人被俘,士卒溺水、相踏致死者甚众!
至此,齐兵大败之势难抑,伐梁一役以大败而归为结!”
裴镜民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唔……陈霸先战功卓著,怕是离僭越不远矣!”
“呵,自得丞相,未若无曹操之象!”
裴镜民似是不屑。
“不过……齐兵大败,短期内边境当是安稳了。”庾湘然心情有些许畅快。
虽然他掌军一方,且希望罗列战功,但若是平安无事,诸事顺遂,也是他所希冀的。
连年战乱,国家的子民太痛苦了!
“是啊,齐兵十万精锐葬送南地,国势大衰。”裴镜民亦是点头。
伐梁失败后,所谓英雄天子正是落寞,走向反差之路不可自拔。
“逸澜啊,怎不见耀之?
他最近如何?可还是如往前那般,纵情于乐?”略过这个话题后,裴镜民谈及到了庾都尉的弟弟庾澄庆旅帅。
“耀之成人矣!”庾湘然淡然一笑,不知为何,他居然有些骄傲。
说来奇怪,他骄傲个什么?
令人不解啊!
“哈哈,年奔三旬,终于要成人了。”
裴镜民大笑,对于庾家这一档子事,似乎是十分感兴趣!
“我正要问你,可识得些好人物,能让耀之跟着学习的。”
“嗯……耀之跟着你不就行了,怎么庾大都尉还教不得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吗?”
裴镜民调笑道。
“唉,终是吾弟,不忍言辞诘问,长此以往,恐难当大任!”
“咳咳!”庾湘然轻咳两声,面色由潮红转变至发白。
“你病了?”裴镜民后知后觉。
“些许风寒,不打紧的,你还没回我,熟识人中可有符合条件的,能让我这个弟弟增加些良好的品德也是好的。”
“唔……我离国久矣,若是新知俊才难免不识,至于说……”
“最好,家中有女待字闺中那就太妙了!”
庾湘然打断,补充了一句。
“你…端是无耻如先!”裴镜民笑骂。
裴镜民略作思索,抚须笑道:“倒是想起一人,乃吾旧交之子,名唤韦世康,乃韦孝宽之侄,此人饱读诗书,品行端方,且家族门第亦高。
韦家如今势力颇大,且家中恰有一妹,年方二八,尚未许人,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若能与耀之相识,或可成就一段佳话,于耀之而言,亦能在品德学问上有所进益。”
庾湘然眼中一亮,忙道:“此人大善!
不知这韦世康现居何处,以何营生?
烦君倩代为引荐,若能促成此事,定当厚谢。”
对于自己弟弟的人生大事,庾都尉还是很看中的,至于他帐内那个女人?
那自然是做不得数的。
不过玩玩罢了,他觉得自己的弟弟应该也是如此想的。
裴镜民摆手道:“厚谢就不必了,韦世康现居于长安,在朝中任官,待我修书一封与他,你遣人送去,说明来意,想必他会应承。”
庾湘然拱手作揖,感激道:“君倩真乃我之福星也!
如此,我便静候佳音。
只是不知那韦世康之妹,性情究竟如何?”
裴镜民回忆道:“曾有幸见过一面,此女端庄大方,言辞温和,举止间尽显优雅之态。想来与耀之年龄相仿,若二人有缘,必能琴瑟和鸣。”
庾湘然点头称是,忽又面露忧色,道:“只是耀之生性跳脱,不知能否得那女子青睐?”
裴镜民笑道:“逸澜勿忧,耀之仪表堂堂,且年少有为,只要稍加收敛脾性,展现出稳重一面,何愁不能赢得佳人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