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宅门前,聚集了一群读书人,正在热情地叫喊着什么。
“叔明叔明你最强,叔明叔明你最棒!”
“世间可以失去所有,唯独不能失去哥哥!”
“脚踢李白,拳打杜甫,叔明哥哥你值得所有!”
“哥哥掉一滴泪,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疯狂程度,不亚于今日的追星粉丝。导致王家现在根本没人敢出门,生怕门一开,这些狂热的儒生们,会一拥而进,对王方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
王方也很无奈,谁知道男粉也如此疯狂?!
“儿啊,既然做了官,就要收拾起以前的顽性,规规矩矩地,知不知道?”
吴大娘子一面亲自给王方系腰带,一面苦口婆心说道。
“哎呀,知道了,娘,您都唠叨一早晨了。”
王方说着,看着镜子里穿着皇城司官服的自己,剑眉星目点绛唇,墨色紧身束衣,修衬的宽肩窄腰大长腿,挎着腰刀,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这走出去,回头率不得百分之一千?
“臭小子。”
吴大娘子拍了他一下。
“娘是担心你啊,你本就是个新人,又当了个班长,底下怎么也有十来个人,他们若是不服你,你脾气又爆,不懂得退让,又生事可怎么好?咱们家才消停了几天,可经不起折腾啊。”
王方冷冷道。
“不服我自然让他服我,我是长官,还能听他们的去。”
春桃上前,手里抱着一罐药膏,请王方坐下,自己轻轻给他往脸上伤口涂抹着。
王方倒也老实,任由她摆弄,主要是眼睛一个劲儿盯着春桃胸前若隐若现的一抹雪白的缘故。
吴大娘子看了春桃一眼,神情有些微妙,虽然明面上是官家恩典,送了个宫女来伺候儿子,但其中深意,谁不知道,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换官家一个心安了。
“我爹呢?怎么一早晨没有看见他?”
“一大早就进宫了,咱们家蒙了官家这么大的恩典,可不得好好谢谢官家。”
“嗯……”
王方若有所思。
“恐怕还得说些别的事情。”
王方心里清楚,他被关在宫里的那段时间,如果没有老爹,吕惠卿他们在前朝跟司马光那些人僵持,就凭自己在宫里点了一把火,是绝对不可能化险为夷的,甚至还可能被司马光借着这件事倒打一耙。
简单说来正是因为老爹与赵顼在前朝罢了很多的官,才扭转了事情的风向,而自己不过是在这团火马上要点起来的时候,助了一阵风,让这火烧得更猛更旺了些。
而现在,这把火,还没有烧到一个人。
最后的一个敌人。
下人进来说,车马备好了,但门外人太多,只能从后面厨子走的小门出去了。
“总这么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啊。”
吴大娘子叹道,她现在可是整日悬心,生怕王家又被逮着什么错处。
“还是让人把那些人都赶走吧。”
“赶走干什么。”
王方却不这样想。
朝中三分之二的人都是旧党,新党诚可谓是势单力孤。
而作为穿越来本身具有天眼优势的王方,在他看来,王安石失败的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新党自身的问题。
王安石太急了!
急到没有看清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之所以发动变法,归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急到也没有看清,他用的那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用。而不管你是个什么立场,中立都不行,比如苏轼,只要你反对变法,那你就是新政的敌人,就要打压你!
这就不可避免的把维新变成了党争,苏轼在元丰年间被整的有多惨不必多说。而一整个党派,或者说行政机构,竟然自上到下,从王安石到他的整个班子,竟然都是保持着这样一种对外态度,不失败还有可能吗?
王方深知,挽救大宋朝,必须从根开始。
从思想开始。
上层要有将蛋糕重新分配的决心,下层要有能够重新分配的力量。
“今天十七……去告诉他们,本月底我将在大相国寺开一场讲座,如果诸位肯赏脸,就请三十那天,大相国寺一会。”
王方对下人说道。
下人应声去了,王方收拾停当之后,也要去皇城司上任了。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
而皇城司的名声又是一向不好,里面的人也一向以逢迎上意为继任,很多人都像极了王方中学时代的班长,老师眼中的小棉袄,同学眼中的小混蛋。
这些人能活下去而不被百万臣工们打死,靠的就是皇帝的恩宠,争风吃醋,不亚于后宫妃子的宫斗。
王方以无限盛宠入皇城司,难保不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怕是有好一场麻烦正等着他呢。
——
皇城司原名武德司,衙署在开封左承轩门内,最早可以追溯到五代后唐时期,以伶官史彦琼得宠幸,为武德使,逢迎御前,专管监督各司衙门,做皇帝耳目,以及肃卫宫禁。臣工多受其害。
武德司这个名字,一直用到宋太宗时期。在宋太宗之前,武德司的职权范围是遍布全国的,跟明朝的锦衣卫比起来,武德司仅仅是没有司法权而已,但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跟皇帝打小报告,然后让皇帝来司法。
毕竟天高皇帝远,皇帝坐在京城,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不知道,武德司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因此官员们深受其害,司马光更是接二连三上疏痛斥武德司(此时已经成为皇城司),只知一昧逢迎上意,弄得朝廷人心惶惶,祈求皇帝能够罢免皇城司,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由于没有司法权,这也成了他们的一个短板,在还叫武德司的时候,他们在四川,甚至被当地官员给绑起来毒打一顿,并群起上书给太宗皇帝,不满他身为皇帝,却不信任百万臣僚,只信任这些狐假虎威的鹰犬。最后事情闹得太大,太宗皇帝赵光义,这才不得不把武德司改名为皇城司,将权力缩小到京城之内。
饶是如此,皇城司乌烟瘴气的风气,依旧没有改变分毫,搞内斗,使绊子,栽赃陷害争权夺利,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