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针锋相对

楚楚被带离了承明殿,沉重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她几乎是被人拖着走的,后颈的剧痛和失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被带到偏殿一间干净却空旷的房间,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卫守在门外,如同两尊铁塔。不多时,一位提着药箱的老太医匆匆赶来,在侍卫的监视下为她检查伤口,动作利落,眼神却带着一丝怜悯和讳莫如深。

外伤看着吓人,所幸未伤及要害。只是姑娘身子本就虚弱,又受了惊吓和撞击,需好生静养。太医留下一些伤药和安神的方子,低声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是麻烦。

房间里只剩下楚楚一人。她瘫软在冰凉的地面上,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才感觉到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皇帝萧煜他留下了她,却也给她套上了一层更危险的枷锁。她现在是皇帝严加看管的人,是牵动宫闱秘辛的关键证物。这短暂的安全,是以失去自由和可能面临更残酷的未知为代价的。她的那番话,是险棋,是赌博,现在看来,她暂时赌赢了活命的机会,却也把自己彻底推入了波涛汹涌的权力漩涡中心。

与此同时,承明殿内。

余怒未消的皇帝萧煜,正烦躁地在大殿内踱步。地上的两具死士尸体已经被拖走,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和死亡的气息,与华贵的龙涎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滚着怒火和疑虑,像是一片即将掀起狂风暴雨的阴霾天空。

一个宫女,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先是巫蛊,现在是死士追杀!这背后牵扯的,绝不仅仅是后宫争宠那么简单!那张所谓的字条,是真是假?林楚楚那看似惊恐实则冷静的眼神,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陛下息怒,总管太监福安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安神茶,为这点腌臢事气坏了龙体,不值得。

萧煜没有接茶,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旁边的紫檀木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案上的玉器都微微颤动。息怒?福安,你告诉朕怎么息怒!死士!朕的皇宫里,竟然出现了死士!他们要杀的,还是一个可能牵扯到德嫔和朕未出世皇儿的人!这简直是在打朕的脸!他的声音压抑着,却带着火山爆发般的怒意,胸膛剧烈起伏,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福安吓得连忙跪下:陛下息怒!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加派人手,一定将幕后黑手给揪出来,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启禀陛下,七王爷求见。

萧煜眉头皱得更紧,烦躁地挥了挥手:让他进来。这个七弟,消息倒是灵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片刻后,七王爷萧清衍一袭月白锦袍,缓步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模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仿佛只是听闻了些许动静,前来问安。与殿内萧煜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怒火相比,他周身的气息显得格外平静和疏离。

臣弟参见皇兄,深夜叨扰,还望皇兄恕罪。萧清衍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方才听闻宫中似有变故,臣弟心中担忧,特来探望。皇兄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脸色如此难看。

萧煜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只是疲惫地坐回龙椅,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捉了两个不知死活的刺客罢了。倒是七弟你,深夜不歇,消息倒是灵通得很。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不满。

萧清衍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依旧温和地笑道:皇兄说笑了,臣弟不过是刚从母妃宫里出来,恰好路过附近,听到了些许禁军调动的动静,故而关心则乱。既然是刺客,想必已经拿下,未曾惊扰到皇兄和宫眷便好。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地面上被匆忙清理过、却仍留有淡淡痕迹的地方,以及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刺客是拿下了,却是两条喂了毒的死狗!萧煜的声音再次冷硬起来,他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萧清衍,似乎想从他那张温润的面具下看出些什么,他们要杀的,是一个刚从慎刑司放出来的小宫女。七弟,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萧清衍故作惊讶地微微挑眉:哦?竟有此事?死士,这倒是稀奇了。后宫之中,虽偶有阴私争斗,但动用死士追杀一个宫女,若非她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便是这背后之人的能量,非同小可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悲悯:可怜那宫女,想必是无意中卷入了是非,才遭此横祸。不知她如今。。

人还活着。萧煜打断他,语气生硬,朕留着她还有用。

皇兄圣明。萧清衍微微颔首,不再追问,转而换了个话题,语气关切,德嫔妹妹近来胎像如何?前些日子听闻她似有不适,母妃也颇为挂念,只是后宫之事,臣弟不好过多打探。

提到德嫔,萧煜的脸色稍缓,但眉宇间的阴霾却更重了:太医说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受惊。已经加派人手看护了。

那就好,龙裔为重,万不能出半分差池。萧清衍的语气十分诚恳,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道,说来也怪,这宫女先是卷入诅咒德嫔妹妹的案子,如今又被死士追杀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莫不是有人想一箭双雕,既除去眼中钉,又将祸水引向德嫔妹妹?

他的话像是一把温柔的刀子,看似在为德嫔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