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梅塞苔丝

这个村子里面的一间平常的小屋外。

一个俊俏的姑娘背靠墙站着,头发像乌玉一般黑亮。睫毛又浓又密,一双大眼睛像羚羊一样的温柔。

纤细秀美的手指正揉着一株无辜的欧石南,花瓣撒了一地;手臂裸露到手肘处,浅棕色的臂膀细腻无暇。

因为内心的焦躁,一只柔韧而拱起的脚拍打着地面,让人能窥见那裹着蓝灰边红色棉纱长袜的线条优美、丰满匀称的小腿。

离她几步远的凳子上坐着个二十出头、个子很高的年轻人。他的胳膊支在一张蛀蚀的旧桌子上,脸色苍白,神情绝望地盯着姑娘。

两人刚刚结束了一场争吵,嗯,这也是费尔南第一百零一次向梅塞苔丝求婚失败。

尽管梅塞苔丝的母亲曾做主把梅塞苔丝许配给费尔南、尽管加泰罗尼亚人有着不向外人通婚的习俗、尽管费尔南使出浑身解数,威胁或者哀求……

梅塞苔丝每次都是坚决且坚定地拒绝了费尔南。

特别是费尔南狂怒地说道要去找唐泰斯决斗的时候,梅塞苔丝毫不弱势地表示:

只要费尔南敢去找唐泰决斗,无论输赢,她对费尔南的友谊都会变成仇恨。

梅塞苔丝表示的无比坚决,费尔南知道她是说到做到的人,因此只能作罢……

当唐泰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啊!”姑娘脸上泛出兴奋的红光,她高兴地跳起身来喊道,“你看,他没忘记我,他来了!”

而费尔南脸色惨白,浑身战栗,像一个见到了蛇的游人那样向后退去,碰到一张椅子,跌坐在上面。

纵然脑中有梅塞苔丝的音容相貌,但是当唐泰看到梅塞苔丝奔向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心动了。

很多女子生的很美,但是一动一说话,都会破坏那份美感。因为她们的美是建立在营造出一种“我是女神”的感觉出来。

通过化妆、华丽的衣着,确实可以伪造出那种感觉,但是当她们说话,展现谈吐,又或者行动,展露仪态的时候,凡人之姿就会暴露无遗。

而梅塞苔丝的美,是一种自然人的美丽,散发特有的青春活力,一举一动毫不矫揉造作,但是自有她的魅力。

她的神情、微笑,也透露出一种不同于贵妇王女的优雅,那是一种真正的,即使生活处境并不奢华,但是对生活,对自己充满希望,从心里热爱生活的优雅。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这样明媚的姑娘。

所以唐泰很自然地就搂住了梅塞苔丝的腰肢,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透过梅塞苔丝的肩膀,唐泰能看到费尔南的脸,那是一张阴沉、苍白的让人害怕的脸,他的手按在了腰间挂着的短刀上。

不理会费尔南喷火的目光,唐泰搂住梅塞苔丝的腰不放,头亲昵地抵着少女光洁的额头,问道:“这儿怎么还有一个人?他是谁?”

“哎呀。”梅塞苔丝挣脱唐泰紧紧的拥抱失败,轻轻嗔怪了一声,然后就任由自己的腰肢被唐泰搂着,转过身来介绍道:

“唐泰斯,他是我的堂兄,我的哥哥,费尔南。除了你,他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珍爱的人了。你不认识他啦?”

“噢,认识。”唐泰凑在女孩耳边轻笑着说道,然后用一只手搂住女孩的腰,另外一只手冲费尔南伸出:

“你好,我是梅塞苔丝的未婚夫,爱德华·唐泰斯。”

费尔南对唐泰的举动毫不理会,像一尊雕像那样沉默不动。

他的面色复杂,既有看到唐泰搂着梅塞苔丝不放的愤怒,又有看到梅塞苔丝也搂住唐泰的绝望。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座马上就要爆发的火山。

但是姑娘的目光逼视着费尔南,高大的加泰罗尼亚小伙子慑于这目光的威严,竟然真的慢慢地走近埃德蒙,伸出手去。

费尔南的仇恨像个来势汹汹,却没有后劲的浪头,粉碎在姑娘对他施加的影响下。

但他刚触到唐泰的手,就再也受不住了,猛地冲出屋去。

“喂,加泰罗尼亚人!喂,说你呢,费尔南!你去哪儿?”卡德鲁斯的声音传来。

他和唐格拉尔正坐在凉棚下的一张桌子旁。

费尔南跑的气喘吁吁,停下脚步,愣愣地望着他俩,一句话也不说。

“他看上去神色不对,”唐格拉尔用膝盖碰了碰卡德鲁斯,说,“看来我们失算了,唐泰斯得胜了?”

“呵!咱们来瞧瞧。”卡德鲁斯说,主动上前邀请费尔南。

费尔南迟疑了片刻,还是慢慢走进凉棚。

“我看你像疯子似的在跑,担心你去跳海呢,”卡德鲁斯笑嘻嘻地说。

嗯,卡德鲁斯一点都没有暗示费尔南去跳海的意思。

“要我告诉你吗,费尔南,”卡德鲁斯带着故作粗鲁直率的语气说道。

这种粗鲁直率的口气,是好奇心切、顾不上耍手腕的小市民常用的,“你看上去像个失意的情人!”

说完,他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

“瞎说!”唐格拉尔会意,立刻说道:“这么棒的小伙子哪会情场失意呢,你在开什么玩笑?卡德鲁斯。”

“哈哈哈!”卡德鲁斯乐不可支:“你听他怎么叹气来着。行了,费尔南,抬起头来,告诉我们是怎么回事。朋友关心你,你总不能不睬我们吧?”

“我挺好的,不劳你们费心!”费尔南攥着拳头说,仰着头喝了一大杯酒。

“还是让我来说吧!”

“你面前的费尔南,是个善良正直的加泰罗尼亚人,他爱上了一个名叫梅塞苔丝的姑娘。可惜的是,美丽的姑娘好像爱上了法老号的大副,不对,是船长了!”

卡德鲁斯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费尔南盯住卡德鲁斯,眼神空洞地吓人。

“没什么,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条加泰罗尼亚汉子呢!”

卡德鲁斯继续说道,“我以为加泰罗尼亚汉子是不会让情敌取而代之的。”

费尔南苍白的脸色突然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我说,”卡德鲁斯边喝边说,酒已经在他身上显出力道了,“我说,唐泰斯交了好运,倒霉的可不光是费尔南,是不,唐格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