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星之子的礼物

一个,无法形容的微小物体,占据了毒不死的身心,他窥见了这个物体的全部,明白了这个物体的运转方式,存在于自己身体内,这个名为红细胞的存在,构成了他肉体相当重要的部分。

在理解完的瞬间,视角开始逐渐放大,更多名为细胞的物体出现在毒不死的精神中,同时,他窥见了更多红细胞,他看见无数的红细胞在体内游走,无数的细胞在体内运作,维持着他作为人类的生命。

仿佛掀开了一片面纱,毒不死的大脑、思维、意识,多出了一片从未见过的运算区域,这片区域精密地操控着身体的运转,调动着每一个细胞,借此,毒不死理解了自己的身体,也暂时掌握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视角,依然在放大。

视角脱离了身躯,更多事物开始占据毒不死的心神:这个被扩张的宿舍空间,空间上的不自然,同伴眼角没擦干净的耳屎,地上每一粒微小不可见的尘土,气流极度缓慢的流动,自己或他人茫然无措的表情,金身斗罗有些痛苦的眼神,霍雨浩与他身边那个由神识构成的灰衣身影。

这一切的一切,不分大小轻重,统一呈现在精神当中,从彼此之间最微小的细胞,到整个宿舍空间,在这一时刻完全呈现。

有一些痛苦。

毒不死感到了大脑出现了一点负担,运作已经濒临极限,但还能……

视角又一次放大了。

整栋宿舍楼,全部,完完整整,没有一丝遗漏地呈现。

一众本体宗封号斗罗七窍溢血,只有毒不死勉强支撑,仅仅是流出了鼻血。

这视角太清晰太缓慢,大脑高负荷运转的后果,鲜血从七窍溢出的瞬间,毒不死全都看在眼里。

意识开始模糊……不对,意识还是无比清醒。

毒不死清晰地感知着这一切,他那用来操控身体反应的未知运算区域正在被侵占,他能感觉到肉体开始衰败,但大脑仍在运转,不停运转,只为了容纳更多,更多这呈现在精神中的视角。

霍雨浩与灰衣身影对视了一眼,好像是在交流什么?

毒不死开始无法思考了,他的思维正在被精神中呈现的信息侵占,记忆、宗门、力量,他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离开了大脑,只为了更多的,更多的,呈现这一切。

视角再一次变大了,毒不死残存的意识感觉到了,这也许就是最后了吧……

……嗯?!

毒不死睁开了“眼睛”,无数的景象还在精神中呈现,但痛苦与崩溃远去,似乎只是一场梦,在“睁眼”的瞬间,他发现自己一行人并没有出现大脑崩溃的景象,头不疼,精神清晰,没有一丁点负担,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这是什么?幻觉?还是……不动声色的威胁?

毒不死看向才刚刚开始交流的霍雨浩与灰衣身影,他无法理解现状,但视角,仍在呈现,仍在放大。

史莱克城尽收眼底,每一粒灰尘,每一片花草,毒不死都清晰地记在脑中,不同势力探子的活动,当地官员的秘密,小孩子的宝藏,大人们的关系,全部在同一时刻呈现,他甚至可以说,穆恩都没有他了解史莱克!

视角不断放大不断呈现,毒不死贪婪地汲取着这些信息,何等美妙的视角,仿佛神明一般,居高临下的全知全能,一切都在他的目光之中。

越来越多的城池、村落进入了毒不死的精神当中,他看见了熟悉的事物,也看见了陌生的事物,最重要的是……他看见了人,他一辈子无法见到的人,即便是举高扫视,也无法看完的数量级。

他发现了本体武魂的魂师。

对比一个魂师家族来说并不多,但对于本体宗来说,已经相当多的数量,而这里面几乎都是还未觉醒的状态。

不只是他,身旁的九人都窥见了这一点。

……

“好险……差点把毒宗主他们搞死。”霍雨浩与伊莱克斯彼此对视了一眼,长吁了一口气。

“咳咳,看来老夫也有点得意忘形了……”灰衣遮去了伊莱克斯的面容,但不需要霍雨浩窥探就知道,此时伊莱克斯也是满脸尴尬。

毒不死等人险些大脑过载而死,缘由其实很简单:

本应该由斗罗精神体呈现的信息,由毒不死等人的大脑自己读取了,这相当于一张256kb的硬盘被灌进去了1TB的程序,还强迫硬盘作为处理器开始运行,这不爆才怪。

这个失误很简单,就是伊莱克斯等人已经习惯了自身空余算力被斗罗精神体占据,当运算大量信息的时候由斗罗精神体直接进行运算,因为斗罗精神体中有自身的一部分,所以直接读取运算信息。一切运算、读取的行为不经过自身大脑,而是由斗罗精神体完成。

眼下毒不死等人,尚未进行深度精神共享,两人都忘了他们还没有接入斗罗精神体。于是所获取的信息只能由他们自己运算,而且由于斗罗精神体赋予信息的行为优先级远高于他们自身,导致大脑算力被强制征用,无法反抗,差点把自己超频算死。

霍雨浩与伊莱克斯在毒不死等人差点暴死的时候反应过来了这一点,急忙中断了运算过程,进行紧急救治与恢复,增加了外挂在斗罗精神体上的临时读取权限,清理现场并布置成跟原先一模一样。

应该会觉得只是一场梦吧?还是幻觉什么的?

霍雨浩有些不自信地思考,眼下展示也快结束了,要不要跟他们直接说清楚是自己的失误呢?

——!

什么?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回响。

在听到声音的瞬间,霍雨浩愣住了,如此宏大,如此……温暖。

在场的十一人眼眶都湿润了,毫无意识地落着泪。

是……母星的声音。

伊莱克斯被温柔的无情大手塞回了霍雨浩的精神之海,想反对这个行为都没有资格。

毒不死看到了更多更多,他看到了整个斗罗精神体所占据的大地,近乎看到了整片斗罗大陆,而视角仍在上升,仍在放大。

他来到了高空之上,俯视着整颗……球?不规则的类球体,通体湛蓝,三片大陆占据了许多,但更多的是海洋。

这是一颗星星,或许应当称呼为斗罗星,斗罗人的,母星。

毒不死心中唐突地冒出了答案,极大与极小同时展现在眼前,有些别扭,但却感到几分温暖。

一道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目光扫了过来,那不属于任何人,而是属于斗罗星,他们的母星。

毒不死没有抵抗,完全松懈下来,任由母星的目光将自己完全看去。

谢谢你,我的孩子。

那是毒不死记忆中的声音,所有声音的混杂,用的是他的思维,但毒不死知道,这是母星在说话。

毒不死睁开了眼睛。

“吾之长子。”

一道朦胧的女性身影从毒不死身上脱离,拥抱了霍雨浩的身躯。

祂在说话,对祂的孩子,对祂的长子说话。

“吾会实现,汝所有的祈愿。”

朦胧的人影融入进了霍雨浩体内,霍雨浩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被“净化”,变得越发澄澈。

“……母星?”霍雨浩疑惑地呢喃着,母星的意志为何又降临了。

同样睁开眼的本体宗众人无法理解现况,他们并没有得到与毒不死一般的殊荣,被母星的朦胧意识带到高空之上,但即便是毒不死,也难以理解发生了什么。

伊莱克斯倒是看得很清楚,但被斗罗星意识关照的外星意识体在此时是无法说话的。

“星主,您的身体!不对,是您的血脉!”

这种情况对天梦来说更难理解,而斗罗星意识降临的瞬间,万妖王的意识也被带来了此地,他立刻明白了,“您现在,已经是纯粹的人类了!”

霍雨浩愣了一下,斗罗精神体施展精神探测,窥探己身。

骨血肉依然是人间极境,但拥有的气息已经发生了改变,变得“澄澈”了。

以万妖王的视角与记忆进行观测,原先霍雨浩的骨血肉当中,混杂着各种魂兽的气息,尤其是戴家邪眸白虎的气息最为明显。

而现在,这些气息已经得到了完全的净化,化作了纯粹的人类气息,霍雨浩已经不再具备任何“兽”的特质,如若重新觉醒武魂,就不再是灵眸或白虎,而是本体,跟毒不死一样的本体武魂。

“这是……”

霍雨浩的语气有些颤抖,他感到惊喜、喜悦与无措,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他只能茫然地看着周遭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轻快,那么的令人愉悦。

“这是母星给您的礼物,是您一直渴求的。”

戴家的血脉,或许是无数渴求上升的平民所追求的事物,但这绝非是霍雨浩所追求——他恨着这股血液,肮脏的,污秽的,充斥不必要情欲的血液。

从阿花记忆中得知,他在日后会觉醒戴家血脉独有的重瞳时,他是绝望的,即便知道能够碾碎这噩梦般的重瞳,也足以让他心生恐惧,与愧疚:

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他有着与仇人相同的骨与血,母亲才是这罪恶家族中的唯一外人,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尚未长成的帮凶与罪人。

而如今,另一位母亲为他洗去了这罪恶的血,歌唱着为他披上人的衣,擦去苦的泪。

星之子,要踏上幸福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