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自寻死路

一连几日，沈迎在学堂都是单独学习礼仪。

她做的毫无错处，可教规矩的嬷嬷偏要挑她的错处，还美其名曰为她好，若是学不会礼仪会与旁的名门闺秀合不来，交不到好友。

沈迎岂会担心这个？她虽不想，可也只能耐着性子。

名门闺秀们都在外上课学习，若她受不住发了脾气，那这两位口舌功夫了得的嬷嬷会竭尽全力将她抹黑。届时，怕是连昭月庙都去不了。

“李嬷嬷，散学了。”沈迎屈膝，看向窗外。

她双腿有些酸了，保持着万福礼的姿势已有半盏茶的时间，可那两位嬷嬷还是没有叫她起身。

“沈三娘子莫急。”姓李的嬷嬷身形高瘦，坐在一旁悠然自得的品茶。

那双刻薄的三角眼狠狠剜一眼沈迎，“明日便要启程前去昭月庙准备祭月礼了，三娘子规矩学的这样差，若是冲撞了皇后娘娘可如何是好？”

“是啊娘子。”另一位满脸横肉的嬷嬷堆着笑，看似安慰般拍了拍沈迎的肩膀，“娘子，今晚加练，再坚持坚持。”

沈迎目光幽冷。

那嬷嬷见沈迎似是不服，拍在沈迎肩上的力道渐渐加大，“娘子，注意仪态。”

沈迎身形不稳险些跌倒，她咬牙强撑着，看向身边嬷嬷的眼神冷若寒刃。

她忍着双腿酸麻，待窗外所有贵人皆散学离去毫无半分声响时，才冰冷开口，“两位嬷嬷教导学生，当真是辛苦了。”

李嬷嬷得意昂首，“娘子知道我们的一片苦心就好。我们也是为了娘子好啊。”

沈迎冷笑，将两人丑恶的嘴脸看在眼里。

她似是无意般问道，“明日便要启程了，两位嬷嬷，不用回去侍奉皇后娘娘吗？”

“瞧娘子这话说的。”身边胖些的金嬷嬷嘲笑一声，“娘娘尊贵无双，只有女官可以贴身服侍，岂是寻常人能侍奉的？”

“那嬷嬷您，官至几何呢？”沈迎饶有兴致开口，已然不动声色的起了身。

李嬷嬷暗暗咬牙，狠狠瞪了一眼金嬷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她摆正严肃的神色高傲开口，“娘子，您这万福礼行的并不标准，还请娘子再行一次。”

沈迎登时笑了。

这个时候抓着她不放，无非是想耗费她的精力，让她筋疲力竭，最好明日也无精打采犯下差错。

更有甚者，或许早已经在幽兰苑安插了人手，对她的要带的行囊动了手脚，好让她缺什么或是多了什么。

她早就怀疑这两人不是皇后身边的了。高高在上的皇后，身边怎会有这两个蠢货？

眼下时机已到，她自是不会再受这蠢人的委屈。

“跟你说话呢，娘子。”金嬷嬷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被这小丫头套了话，眼中的刻薄狠毒丝毫不加遮掩。

她狠狠握住沈迎的手腕，“娘子，若是明日行错了礼，娘娘该怪罪了……”

“是吗？”沈迎勾唇，眼中光芒翼翼夺目，让人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她拂开嬷嬷的手，轻轻揉了揉被攥的生疼的手腕，“原来嬷嬷还知道，我明日要进宫见皇后娘娘啊。”

沈迎强势上前，气场全开，“那嬷嬷又怎知，我一定会出错？”

“敢赌吗？若是我得到娘娘的赞许，若是娘娘夸我知礼懂事而嬷嬷您却说我礼仪出错，那嬷嬷您的下场，会是什么呢？”

金嬷嬷被沈迎的气势吓住，忍不住退后一步。

一个小丫头，身上的气势竟如此凌厉……这丫头竟能一改往日常态，说话如此咄咄逼人。

一旁的李嬷嬷也是吓白了脸色。她当然知道，欺君是什么下次……

“是死罪吧？”沈迎笑盈盈看向李嬷嬷，“我知二位是奉了旨刻意刁难我。可你们又怎知，来日我不会手握大权？”

“给彼此都留一些体面，也为你们来日多留一条路，这样不好吗？”

她歪了歪头，眼底笑意深长，“何必如此相逼？”

“或者，二位有通天之能让娘娘下道懿旨不让我去，将我彻底扼杀。或是二位赌上自己的性命，赌我明日会在娘娘面前失礼。再者，二位不惧生死，当真不怕我来日报复，咱们都可继续下去。”

“二位也都是聪明人，怎么选，该清楚吧？”

沈迎笑容极为淡漠，仿佛二人在她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她三言两语，便拨动两人的心弦，让她们不得不瞻前顾后。

李嬷嬷深深望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女，心底竟生出一抹敬畏。

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面容，却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娘子的礼仪自然是无可挑剔。”李嬷嬷转了态度，却还是端着架子。

“今日我似是着了风寒，恐惊扰娘子，我们就先回去了。”李嬷嬷起身，拉着金嬷嬷就走。

大人的命令自然要遵守。可她们也不想死，不想为此得罪这么可怕的人。

寻常的女子，哪里能看得这样透彻，哪敢说出这样威胁的话？

此女野心不小，定会抓紧一切机遇扶摇直上。她们也想多给自己留一条活路而已。

光影渐暗，树叶的阴影打在沈迎的面上。

那张清丽绝美的容颜如净渊般平静，波澜不显。明明灭灭的眼眸中，似是跳跃着一抹兴奋，和说不出的孤寂。

……

次日，进宫的马车上。

沈迎和沈清漪相对而坐。

沈清漪满是傲然昂首，精致如画的五官灵动婉约，搭配这一身浅粉色锦绣裙和精心搭配的珠钗，像是下凡的仙女。

她瞥一眼沈迎身上的淡紫色衣裙，不屑嗤笑。

沈迎啊沈迎，自己蠢笨，自寻死路，可就怪不得她了。

沈皇后最喜紫色，雍容典雅，高贵冷艳。如此尊贵的颜色，只要沈皇后在的场合无人敢穿。

她不过是让送衣服的侍女将这身浅紫色衣裙摆在最上方，沈迎就没脑子的穿了。

沈迎自己愚蠢，这能怪得了谁？

“四妹妹，何故发笑啊？”沈迎似是不解，目光柔和的看向她。

沈清漪捻起绣帕，一举一动极为优雅。她轻掩唇畔，“无妨。”

“只是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笑了出声。”

“哦？”沈迎好奇挑眉。

“你说这飞蛾，明知烈火焚烧，不过是惊艳一瞬，为何还要去扑火呢？”

“这能不能叫作，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