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

“琉璃——”

花见月慌张的冲入了屋中。

乱做了一团的房间里，那个本该等待着自己的少女，此刻却是不见了踪影。

“琉璃？草时琉璃？快出来！”

“这种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玩！”

这间只有厅房还勉强保持的完整的木屋并不大，历来窘迫的二人更是没能力添上多少实用的家具。

略显空荡的房间，其实并没有多少能够藏人的地方，花见月很快就寻遍了木屋的每一个角落。

“出事了！”

屋子中的“惨状”已经直白的给出了答案。

那张缺了半条腿的木桌，像是被什么人砸穿了枯朽的桌面，几根用废木板拼凑起来的歪歪扭扭的凳子，现在也恢复了它们最初的摸样，撒落了遍地。

地板上靠近大门方向的血迹，似乎还有着两行浅浅的向外拖拽的痕迹……

“冷静！要冷静……”

花见月抓住胸口，想要按住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

能够在南80区生存下来的野狗不会不明白，慌乱不会带来任何的生机。只有冷静，才有可能嗅得到危险中残留的希望。

花见月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有人在自己离开时，袭击了小屋，还带走了琉璃？

是谁？动机理由？琉璃被带去了哪里？

花见月并没有因为慌乱，就草率的冲出屋去，四处寻找琉璃的下落。

想要在夜里的南80区，毫无线索的寻找一个人的踪迹，无疑是愚蠢而又冒险的。

野狗间的相互攻击，在流魂街并不罕见。走投无路的野狗有时候也会为了生存，爆发出让人害怕的力量。但这种连人都带走的情况，却是很少。

有些……不太对劲。

仔细观察着小屋中的痕迹，花见月率先排除了被虚袭击的可能。

如果是那些满脑子都是杀戮与破坏的怪物，可不会仅仅只摧毁掉这么一点残破的家具。

屋子中的血迹较为的分散，看来留下了血祭的伤势或许并不是非常的严重。

花见月先回过头检查了一下小屋的大门，意外的是木门并没有遭到损坏，门栓和门面都完好无损，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稍作搜寻之后又在房间中找到了一把染血的小刀，和两颗滚落墙边的黑团子。

这两样东西花见月都不陌生。

小刀是他之前一次外出觅食时的意外收获，只有巴掌大小。刀刃在捡到时就已经非常的钝了，刃口上还有几个显眼的豁口，平常用来切割麻绳，都显得有些费劲。

但毕竟这也是“野狗”能够找到的，为数不多能够勉强称得上武器的东西。

所以花见月每次出远门时，都会将刀子留下，给琉璃防身之用。

花见月轻轻的抹了一下刀口，上面的血迹还未干透。

“屋子里的血，是琉璃用刀子刺伤了袭击者？”

“有点奇怪……外来的袭击者在屋子中与琉璃发生了争斗，为什么大门却还是完好的？”

木屋的大门，自然并不具备多好的防护功能。

但作为他和琉璃的家，两人还是认真的做了修补，并给它配上了一个简易却实用的门栓。

挂上木栓后的大门，只能从内部开启。这件破屋子也不存在足够供人偷偷翻越的窗户。

在屋子没有遭到任何破坏的情况下，入侵者还能进到房内……就除非是琉璃主动的为入侵者打开了房门？

“这怎么可能？”

花见月不相信，那个常常将“野狗的生存法则”向自己耳提命面的少女，会这么的没有警惕心。

认真的思索了片刻，花见月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是因为我的晚归？”

这一趟前往62区的冒险，因为怕琉璃担心，他并没有告诉琉璃太多的细节。

家里可以吃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花见月只说了自己准备前往其他区寻找食物。

80区的野狗，想要前往作为目标的南62区，哪怕同样是后20的街区，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花见月虽然已经为此做了很多的准备，也依旧耽搁了不少的时间。再加上“捡走”别人贡品的风波，为了摆脱事主的追捕，实在花费了不小的功夫。这才让花见月少见的没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南80区。

认真的想一想，自己似乎的确从没有这么晚回来过。

琉璃她……会不会是因为在一直担心着自己，才大意的放松了作为“野狗”的警惕之心？

花见月拿着小刀的手，不由的握紧了几分。

沾满了灰尘的漆黑团子，看起来有一些刺眼。

这是家里最后的“储备粮食”了。

团子是由野草和洗干净的泥土制作而成，和美味当然扯不上任何的关系。但对于野狗来说，也算是勉强能够塞进肚子里的应急食物。

她一定是认为我这一次的“觅食”失败了，所以早早的将它取了出来，准备宽慰我。却没想到，会有歹人恰好在这种时候，来到了这块平时人人避而不及的“不祥之地”……

野草团子，也在争斗中因为木桌的毁坏滚落了一旁。

“但袭击者为什么在成功制服了琉璃之后，却没有拿走食物，反倒是带走了失去了反抗能力的琉璃？”

“不，不对，我想错了！袭击者不是野狗！”

没有野狗会放弃任何能够食用的事物！

“但不是走投无路的野狗的话，又有什么人，会半夜来到这么偏僻的‘不祥之地’？”

花见月感觉自己似乎走进了某个误区，线索到了这里，便已经无法推行下去了。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琉璃能够获救的希望只会越来越小。

如果自己无法推断出袭击者的身份与琉璃的下落，那那个曾经拯救了自己的少女，恐怕就会这样永远的“失踪”了。

这大概是南80区最常见的事情了。

慌乱的感觉再一次的涌上了心头，不断的干扰着花见月努力维持着的理智。

“不行！一定还有线索的！一定还有什么被我漏掉的东西！”

花见月再次站起身，更加仔细的搜寻了起来。

直到桌椅的残骸都被全部的清理到了一旁，借着投进屋子的微弱月光，花见月终于发现了一个之前遗漏的线索。

木桌倒塌的位置旁，有一小块形状奇特的血迹，像是两根平行的规则木条压出的印记。

“这是……”

“木屐留下的鞋印？”

花见月的瞳孔微微一缩。

死神所在的尸魂界，其实与花见月前世小日子的近代风格十分的相似。

但极具日式代表性的木屐，来到了流魂街大半年的花见月，却也没有见到过多少次。

木屐在南80区这样的地方并不受欢迎。

哪怕木屐的制作并不复杂，野狗们也还是更趋向于更加轻便、方便行动的草履。

花见月见过的，也只有沙蝎帮那群恶名昭彰的家伙，会成天踩着木屐，到处的耀武扬威。

是那群人的话，确实不会看得上野狗才会去吃的野草团子了……

“居然是帮派成员？”花见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恐怕是最糟糕的一种结果了。

因为在整片荒凉的南80区中，只有沙蝎帮的驻地有可能符合系统签到地点，花见月在曾经也花过一些功夫去了解他们。

那是一群在丛林法则之下，毫无人性与底线的「恶畜」。

绝不是野狗胆敢招惹的存在。

“沙蝎帮的驻地位置我知道。”

“如果他们离开的时间不长，考虑从‘不祥之地’到驻地的距离，抄小道的话兴许我能在琉璃被带会沙蝎帮之前追上他们。”

“但是……”

追上以后呢？

自己如今看上去只有十二三的羸弱身体，真的有能力从沙蝎帮的恶徒手中，抢回被带走的琉璃吗？

花见月似乎看见了，自己被沙蝎帮成员残杀的画面。

野狗的本能，开始悄悄的占据了上风。

“我应该先完成最后的签到，激活了系统，有了力量，我才能救出她。”

“就这么追了上去，救不出琉璃，我自己也会死在沙蝎帮的手上……”

喃喃的低语，回荡在破旧的木屋。

“是的，沙蝎帮的人只是带走了琉璃，说明短时间内，他们至少没有要杀害琉璃的打算！”

“我现在就出发！向着61区赶去，如果……如果一切顺利，我明天就可以完成最后的签到，激活系统，带着力量回来。”

“只是一天而已，琉璃不会有事的，最多……最多……”

花见月的声音顿住，说不下去了。

自欺欺人的谎言，对见惯了残酷真实的野狗并没有用。

花见月开始想起，少女一遍一遍教授着自己生存法则的模样。

“流魂街的居民是没有家人的，转生来到这里的灵魂，失去所有过往的灵魂，是在一次次的相遇与选择中，决定了自己的家人。”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抽在了花见月自己的脸上。

“花见月啊花见月，你是真的当野狗当的太久了吗？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了吗？”

从尸堆中刨出自己的少女，将最后的食物分享给自己的少女……

那个成天将野狗的生存法则挂在嘴边的少女，不就是一开始就没有遵守野狗的生存法则的人吗！

花见月站起了身子，将小刀塞进了怀里。

他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纸包，打开来，分出了一半，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没有过多调味还冷掉的烤肉，并没有记忆中那么的美味，却是这时候补充体力最好的“良药”。

吃下了一半，花见月重新用草绳扎上，放好。

又来到了一块颜色略有差异的地板前，奋力的将它扣了起来，取出了放在里面的，能稍稍增加一点这自己即将去冒险的微弱希望的武器。

——一柄自制的木弓，五支用骨头磨制箭头做成的箭矢。

从“不祥之地”到沙蝎帮驻地的一条条线路已经在花见月的脑海中勾勒了出来。

少年挂上弓箭，深吸了一口气，迈入了门外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