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
洒在吴王府的琉璃瓦上，泛着清冷的光。
李煜独自走在通往风华楼的小径上，脚步轻缓却坚定。
日间与两位妃子相聚时，
他注意到黄婉柔不经意间露出的右肩上，有一道朱红色的凤凰印记，时隐时现，如同活物般神秘。
那印记他并非第一次见，
尤其在前几日，在黄婉柔在浴池沐浴之时，也曾显露，但今日却格外清晰，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作为吴王，他对天下奇闻异事多有涉猎，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印记。
风华楼前，两盏红纱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楼前盛开的菊花。
守夜的侍女小荷见是吴王驾到，连忙行礼：“殿下万福，可要奴婢通报娘娘？“
李煜轻轻摆手：“不必，你们且退下吧。“
推门而入，室内温暖如春，淡淡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
黄婉柔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支金簪，听到声响抬头望来，美眸闪过一丝惊喜。
“从嘉？”她连忙起身，鹅粉色的纱裙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这么晚了，你怎么...”
只有二人单独相处之时，
黄婉柔才会直呼从嘉！
李煜走近，目光落在她的右肩上。
“殿下，怎么了？”
黄婉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襟，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婉柔，本宫今日又看到了你肩上的印记。”
李煜开门见山，“那朱色凤凰，究竟是何来历？”
黄婉柔美眸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轻咬下唇：“从嘉好眼力...这印记确实古怪，时有时无，奴家自己也不甚明了。”
“只要遇到沐浴温水。它就会显露出来。”
“不过等沐浴完毕之后，它又会马上消失！”
说完，
她示意李煜坐下，亲自为他斟了一杯热茶，茶香氤氲中，
她的声音轻若蚊呐：“奴家只记得，五岁那年，父亲说...奴家生下来就留下了这个印记。当时甚是苦恼，哭闹不休，父亲却说这是天大的福分...”
李煜接过茶盏，没有急着饮用，而是专注地看着她：“岳丈可曾说明这印记的用途？”
黄婉柔摇摇头，发间的金色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父亲只说，待奴家嫁给如意郎君，且他亲口告知后，这印记的意义自会明了。”她抬眼看向李煜，眸中满是依恋，“如今奴家已婚与殿下，可父亲他...”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李煜知道，黄言卿作为楚国旧臣，
在楚国灭亡后便下落不明，黄婉柔是被养在金陵亲戚家中，后来等黄婉柔长大成人，靠着父亲的医术，在朱雀大街开了一家医馆。
前不久的润州兵乱，
救下宝儿，
遇到李煜，方有今日的金玉良缘。
“柔儿莫急。”李煜轻轻握住她的手，“本宫已派人四处打探岳丈的下落，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黄婉柔美眸中泛起泪光：“从嘉待奴家真好。”她犹豫片刻，又道，“其实...还有一事，奴家一直未曾告诉从嘉。”
李煜剑眉一挑：“但说无妨。”
“奴家...并非父亲亲生女儿。”黄婉柔低下头，“五岁那年，父亲从外面带回了我，对外宣称是他在外所生的庶女。这些是后来照顾我的嬷嬷偷偷告诉我的。”
李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他早该想到，黄言卿作为楚国太医，若真有女儿，怎会轻易流落民间。
“那你可知自己亲生父母是谁？”
黄婉柔柳眉一紧，回忆片刻，终是摇头：“毫无印象。只记得被父亲带回时，身上穿着绣有金线的红色小袄，质地极好，不似寻常人家的衣物。”
李煜剑眉一凝，若有所思。
红色小袄，金线刺绣，再加上这神秘的凤凰印记...种种迹象表明，黄婉柔的身世恐怕不简单。
“柔儿，可否让本宫再看看那印记？”
“嗯！”
黄婉柔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却也没有拒绝。
她轻轻解开衣襟，“奴家方才沐浴，这印记还在！”
随即露出洁白无瑕的右肩，
在烛光映照下，那朱红色的凤凰印记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甚至隐约有流光闪过，仿佛下一刻就会振翅高飞。
李煜伸手轻触，印记微微发热，黄婉柔不由得轻颤一下。
“疼吗？”李煜连忙收手。
“不疼...只是有些温热。”黄婉柔拢好衣襟，困惑地看着他，“从嘉可是看出了什么？”
李煜沉吟片刻，肃然说道：“本宫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记载，说上古有灵鸟凤凰，可寄生于人身，待时机成熟便会觉醒。但此等异事，本王一直以为是传说...”
黄婉柔瞪大了眼眸：“从嘉是说，奴家肩上有一只真的凤凰？“
“未必是真凤凰。”李煜轻声一笑，摇头，“或许是某种古老的秘术，或是血脉传承的印记。黄岳丈身为楚国太医，通晓许多秘传之术，他既喜欢你留下此印，必有深意。”
窗外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曳，
在墙上投下两人交错的影子。黄婉柔不自觉地靠近李煜，美眸中带着几分不安：“从嘉，奴家有些害怕...这印记会不会带来祸事？”
李煜揽住她的肩膀，温声道：“有本宫在，无人能伤害你。况且凤凰乃祥瑞之兆，或许这是上天赐予你的福缘。”
黄婉柔依偎在他怀中，娇声道：“奴家不要什么福缘，只要能与殿下长相厮守便心满意足了。”
李煜低头看她，烛光下黄婉柔的容颜娇艳如花，美眸中满是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待找到黄岳丈，一切自会水落石出。在此之前，你且安心。”
黄婉柔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从嘉今日怎会突然问起这印记？可是它又显现了？“
李煜点头：“今日在清风阁时，你的衣领微松，本王恰巧看到那印记比往日更加鲜明，故而前来询问。”
“原来如此。”黄婉柔若有所思，“说来也怪，这印记平日里几乎看不见，只有奴家沐浴遇到温水之时方会显露，或是奴家情绪激动时，便会格外明显。”
“情绪激动时？”李煜饶有兴趣地问，“比如？“
黄婉柔脸更红了，轻捶他一下：“比如...比如见到殿下时。”
李煜轻笑出声，将她搂得更紧：“如此说来，这凤凰倒是与本宫有缘。”
两人相视而笑，室内的气氛温馨而亲密。正当此时，外面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时分。
李煜随即起身：“时候不早，本宫该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黄婉柔依依不舍地送他到门口：“殿下明日还来吗？”
李煜回头看她，眼中带着温柔：“待本宫处理完公务，自会来看你。”顿了顿，又道，“关于印记之事，暂且不要告诉他人，包括吴王妃。“
黄婉柔乖巧地点头：“奴家明白。“
走出风华楼，夜风拂面，李煜的思绪却比来时更加纷乱。
黄婉柔肩上的凤凰印记，她的神秘身世，失踪的黄言卿...这一切似乎都指向某个被尘封已久的秘密。而直觉告诉他，这个秘密或许与即将到来的朝堂风波有关。
远处，周娥皇的寝宫还亮着一盏孤灯。
李煜驻足望去，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而在李煜看不见的阴影处，周娥皇静静地站在窗前，
眸光穿过夜色，落在风华楼的方向。
她的手中，握着一块刻有凤凰纹路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