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
一道熟悉而又温和的男子声音从身后传来。
黄婉柔浑身一颤，却没有回头。脚步声渐近，李煜的身影出现在她身旁。
月光下，他依旧俊美如玉，哪有一丝血腥气？
“你都听说了？”李煜轻声问。
“殿下～”
黄婉柔点点头，眼泪无声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不交给官府...”
李煜沉默片刻，在她身旁坐下：“因为官府治不了他们。张五能在西城横行多年，背后必有靠山。若走正常程序，不出三日他就会逍遥法外。”
“可你...你亲手...”黄婉柔哽咽难言。
“是的，本宫亲手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该死！”
李煜的声音很平静，“每一个碰过你的人，每一个辱骂过你的人，本宫都记得清清楚楚。”
黄婉柔猛地抬头，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令人心惊的寒意。
这个李煜，与她认识的那个吟风弄月的亲王判若两人。
“害怕了？”
李煜见到她那震惊之色，苦笑几声，“这才是真实的本宫。既是吟诗作对的文人，也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亲王。”
黄婉柔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奴家不是害怕...奴家是心疼。你本不该沾染这些血腥...”
李煜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为了你，值得。”
简单五个字，却让黄婉柔泪如雨下。
她扑进李煜怀中，泣不成声：“对不起...都是因为奴家...”
“傻丫头。”
李煜轻抚她的青丝，温声说道，“即便没有你，本宫迟早也要面对这些。身为亲王，一味逃避争斗只会让人以为软弱可欺。”
桂花香随风飘来，
混合着李煜身上淡淡的阳刚之气。黄婉柔渐渐平静下来，靠在他胸前听着有力的心跳。
“朝中...会不会很麻烦？”她柳眉轻蹙，小声问。
李煜笑了笑：“有些跳梁小丑借机生事，不过已经解决了。将士们的支持让父皇也不好过多责难。”
黄婉柔抬起臻首，美眸秋水流动：“从嘉，那些将士为何如此拥护你？”
“因为本宫真心待他们。”李煜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从不克扣军饷，与士兵同甘共苦，战场上身先士卒...人心都是肉长的。”
“最主要是！”
“这个大唐……”
“只有本宫一心一意的护着！”
“就像现在……”
“护你也一样！”
这一刻，
黄婉柔突然明白了李煜的另一面，他不仅是风流才子，更是一个有担当的领袖。这样的男子，值得她托付终身。
“从嘉，答应奴家一件事。”她脸色一肃然，认真地说。
“你说。”
“以后...不要再为奴家冒险了。”黄婉柔凝视着他的眸子，“你的安危关系到太多人，奴家不能自私地只考虑自己。”
李煜深深看着她，最终点头：“本宫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本宫，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本宫，依靠本宫。”
“本宫永远是你依靠的夫君！”
“也是唯一的一个！”
黄婉柔毫不犹豫地点头。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黄婉柔闺房内，
忙引他进屋：“从嘉不该此时来，冯延巳的人盯得紧...”
“无妨。”
李煜坐下时轻嘶一声，
他腕上有一道昨夜厮杀时留下的伤口，方才故意在冯延巳面前活动手腕引他注意。
“从嘉，你受伤了！”
果然，黄婉柔露出紧张之色，立刻捧起他的手腕：“伤口裂开了！”
她熟练地拆开染血的布条，忽然顿住，“殿下是故意的？”
烛光下，
李煜笑而不答。
黄婉柔轻叹一声，取来药箱为他重新包扎。
她的玉指微凉，拂过皮肤时却带起一阵温热。
“今日本宫在朱雀门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李煜突然问。
黄婉柔耳尖微红，垂眸回答：“全金陵都听到了。”
“那你...”
“殿下不必解释。”
黄婉柔系好纱布，抬头直视他的眸子，“奴家知道这是政治联姻。周小姐是司徒之女，理应为正妃。奴家只要能帮到殿下...”
李煜忽然握住她的手：“不全是政治。”
他指向窗外一株盛开的海棠，“记得我们初见时，你就在采这花入药。当时我写了半阙词...”
“《浣溪沙》。”黄婉柔轻声接上，嘴角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丝幸福的笑意，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后面是'夕阳西下几时回'。”
李煜目光灼灼，透着几分柔情，“可本宫现在知道了，有些夕阳落下，是为了更好的朝阳。”
黄婉柔怔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昨夜还如修罗般冷酷的吴王，此刻竟能说出这般温柔的词句。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殿下！末将可以进来吗？”
“可以！”
张承业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铁匣：“殿下，末将查到冯延巳与楚国旧部的往来密函。更可怕的是...”
他肃然说道，”他似乎在找当年楚国灭亡时失踪的传国玉玺！”
“这老狐狸到底又想做什么？”
“从嘉，奴家猜测，冯延巳很有可能与楚国朝廷之中某位大将或者位高权重者有所联系！”
黄婉柔柳眉一蹙，思索片刻后肃然说道。
“这楚国传国玉玺，必是此因！”
“莫非楚国又将内乱？”
“正是！”
这时，
远处传来更夫的声音，
已是三更天。
“婉柔，本宫自有办法对付冯延巳。”
李煜依依不舍地起身：“本宫该回去了。明日还有朝会。”
黄婉柔送他到后门，突然想起什么：“等等。”
她跑回屋内，取出一个小布包，“这是奴家新配的安神香，睡前点在枕边，能助眠。”
李煜接过，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多谢。你也早点休息。”
“明日……”
“本宫会派靖边军护你主仆二人进吴王府！”
黄婉柔娇羞欲滴，点着臻首：“嗯！”
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从嘉，还有宝儿～”
李煜微微一笑，“知道，黄氏医馆所有人，都一起接回吴王府！”
“嗯嗯！”
黄婉柔乖巧的点头，
目送李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黄婉柔靠在门边，久久不愿离去。
今晚的对话让她看到了一个更完整、更真实的李煜，
不是她想象中的完美情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会愤怒也会软弱的男人。
而这，反而让她爱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