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围城

那盔甲往身上一披，沉甸甸的分量便压了下来，足有六十来斤，比普通禁军穿戴的上好铠甲足足重了一二十斤。

等整套盔甲穿戴完毕，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几乎被护得严严实实，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刹那间，一股凌厉凶悍的气势扑面而来，直叫人不敢逼视。

晴雯见状，忍不住轻呼出声：“乖乖！这穿上身，简直像个天将！”

雪雁也跟着拍起手来，小脸兴奋得通红：“就是就是！这往城墙上一站，保管那些鞑子兵看了腿肚子都打颤！”

黛玉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眼波流转间尽是骄傲，可眼底又藏着化不开的担忧，忍不住上前将甲胄的系带又紧了紧。

李洛试着活动了两下，感受着盔甲的贴合度：“里头要是再衬上一层锁子甲，那就更完美了。没想到老国公的身形与我差不多，就是略微宽大些，不过扎紧些倒也不碍事。”

黛玉一听，立刻转头吩咐雪雁：“你记着，今晚就把王婶婶上次带来的披风找出来，配这套甲正合适！再寻些上好的绸缎，给这甲缝个罩袍。这么实心的铁家伙，单穿出去夏天能把人热脱层皮，冬天又能把人冻成冰疙瘩。”

看着三人在自己面前忙前忙后，一会儿调整甲片，一会儿比划披风，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各种叮嘱。

李洛心里一暖，突然伸出长臂，将三人一同揽入怀中。

黛玉和雪雁笑着倚在他肩头，晴雯被夹在中间，羞得耳朵尖都红透了，却也没挣扎。

突然院子的门被推开了，正是宝钗前来，几人赶紧分开，雪雁甚至背着手拿脚在地上画起了圈。

宝钗可瞧见那一幕了，可还是强撑着笑容，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子。

李洛轻咳一声，问道：“宝姑娘怎么有空前来？”

宝钗从手中掏出两个帕子，分别递给了李洛和黛玉。

“这是我之前绣的两个帕子，分别各有一直鸳鸯，送给洛兄弟和林妹妹，听闻洛兄弟要上阵，讨个吉利。”

按理说，鸳鸯这东西一般是不会拆开绣的，可宝钗总归是有些私心，便把鸳鸯拆开绣了三张帕子。

自己也留了一张单绣鸯的，现在她还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可一听闻李洛要上战场，还是忍不住把东西送来。

李洛对她展颜一下笑，他能感受到这个心意，可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不过区区俺答，等他破敌之后再说不迟。

他跟黛玉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多谢宝姑娘了，这帕子我们很喜欢。”

一时，宝钗竟不知道改喜还是该悲。

黛玉看她这样，赶紧拉着她说起了话，不过一会，院子里的气氛又欢快起来。

可不论京中众人如何忧心忡忡、暗自盘算，俺答的铁蹄绝不会有半分迟疑。

短短两日，俺答连破通州、密云，昌平，顺义等地，正如李洛想的，一张隔绝内外的大网已然构成，俺答的大军如乌云压境般骤然集结在北京城下。

一时间，京城内人心惶惶，街道上行人匆匆，商铺纷纷关门闭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息。

李洛抽空登上城墙查看敌情。

极目远眺，约莫七八万军队列在神京四面，其中披挂铁甲者不在少数，若算上有皮甲，棉甲的，恐怕大半人皆有甲胄。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阵列中还闪烁着火铳的寒光。

漫山遍野的人马如潮水翻涌，黑沉沉的阵列望不到边际，这般骇人的阵仗，别说是城中普通士卒，就连李洛，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咋舌。

当真是，人数过万，无边无际，人过十万，彻天连地。

再回头看看身旁的京营士兵，虽说拢了拢京中的武库，这七八万人也能凑够甲胄兵器，可一个个垂头丧气、佝偻着身子，全无半点该有的悍勇之气。

李洛心中长叹，这仗着实难打，不敢耽搁，急匆匆便往宫里赶去。

城外的蒙古大军早已如群狼安营扎寨。

此刻，孛儿只斤・阿勒坦端坐在金顶大帐内，望着帐外飘扬的九斿白纛，胸中翻涌着万丈豪情。

历代可汗的征伐之路在他眼前浮现，而他终于走到了这片令无数先辈魂牵梦绕的土地，上一次蒙古铁骑兵临此处，还是那位名震天下的也先太师。

昨日重建大元的也先，为何不能是今日的俺答？

他抚过腰间镶嵌松石的弯刀，眼中燃起炽热的野心。

右翼三万户早本就是他最忠诚的猎犬，而左翼三万户也被他如狂风卷残云般打散，将其中两个万户纳入麾下。

如今，他的本部汇聚着草原上最锋利的箭矢、最矫健的战马，又经东征西讨，让女真人如受惊的黄羊般臣服，瓦剌诸部似被驯服的烈马俯首帖耳。

只要此战得胜，他便能如成吉思汗、忽必烈般，戴上那顶象征无上权威的黄金冠冕，加冕成为这草原上无可争议的大可汗，让大元的荣光重新照耀南方的土地。

正思绪翻涌间，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瓦剌诸部的领袖，准噶尔部的头人，巴图蒙克快步走入账内，单膝跪地，右手按胸行草原大礼：“草原上最明亮的启明星、长生天眷顾的彻臣汗！您的光辉照亮整个斡难河！小汗巴图蒙克愿为您的马镫，祈求长生天永远庇佑您的营帐！”

俺答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锐利，“我的巴图蒙克，汉人的京城怎么样？”

巴图蒙克挺直腰板，话语骄傲，“勇士们如盘旋的海东青般绕着城池巡视。城墙看似坚固不行，可有些眼力好的勇士一眼就看出，城头的士兵像受惊的兔子，连弯弓的手都在发抖……”

但这京城城墙的规模仍旧让他咋舌，忍不住问道俺答：“大汗，这般坚固的城墙，我们真的能攻下来吗？”

俺答却放声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的牛皮簌簌作响：“巴图蒙克啊，你想做搏击九霄的海东青，光有俯冲擒兔的狠劲哪够？还得有他的智慧！南朝如今就像遭雪压弯的芨芨草，根骨早被冻透了！就算他们的边军赶来，我们在这城墙下将他们踏成肉泥就是！让南朝人知道，长生天庇佑的苍狼，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

他伸手重重拍在巴图蒙克肩上，眼中闪着诱惑的光，“想想吧，我的勇士！若攻下这座神京，你的牧场将像春日的草原般无尽延展，你的马群会多到遮住地平线，你的妻妾将戴上比天上繁星还璀璨的珠宝，你的子孙将在黄金帐篷里聆听勇士们传唱你的故事！你的骑士会把你的威名，像风一样吹遍整个世界！现在，我的巴特尔，你还有疑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