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伴君伴虎

是李为。

是那个一把银枪杀入盛京城的病秧子,是那个舌战群臣让一众文臣心服口服的纨绔子弟,也是那个登上至高帝位的乡野庶子。

他的一生,堪称传奇。

纵使崔莺从前在大宅之内,也知道他的不少事迹,可那些事情中好坏参半,多数说他凭借好运一步又一步踏上龙椅。

可真的是运气吗?或者说,真的只靠运气吗?

崔莺觉得不是,最起码她觉得李为能够成为最后的天下赢家,他的成功绝对不止是运气,可如今的他,咳得都要把半条命交代的样子,确实很难让人不觉得。

他真的是运气好。

可崔莺下一刻便不这么想了,因为她对上了李为那双别有深意的眸神,貌似将她看穿的眸神。

他的眸子透着沉色,病白的脸庞显得眸子亮的像黑曜石,他眉宇清晰,气质卓越特别。

特别的......

绝色。

难怪,他们从前都说,两淮王家王夫人的庶子是个除了美貌之外一无是处的男子,如此想来,崔莺倒觉得有些戏谑。

他的学识,他的康健,他的将才,他都能藏起来。

可唯独——

这俊俏容颜不行。

“抱歉,打搅二位了。”李为的话打断了崔莺的思绪,他注意到了崔莺跃跃欲试扬起的嘴角,他的脸上的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

李为的出现很突然,以至于崔莺没有多少时间去反应,她当即使着性子,说道:“公子,休得再说了。”

崔莺赶忙拉着棠梨从李为的身边跑走了,只剩下李为和姜仕瑜二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回去的路上,棠梨还同崔莺说道:“小姐,方才那位公子虽眼生但他却......”

棠梨的话还没有说完,崔莺便开口提醒道:“这人不是可以随便议论的。”他日她将嫁到两淮,棠梨定然是要陪她走的,虽说两淮不会比盛京艰险。

可棠梨这姑娘的嘴,确实也得好好管一管了,不能什么话都说,会惹麻烦的。

崔莺见棠梨沉默了,她也没有瞒着棠梨,多说了句道:“他是淮王庶长子李为。”

棠梨听着李为的身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便念叨了几下,最后才意识道:“那正是——”

“是。”崔莺面色沉静,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走的步子未有停下,同身旁棠梨道:“到时候你同我去两淮,旁的事情我都信你可以做好。”

“唯独,这嘴要管住了。”

“我们到了两淮,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不必去管人家的事情。”

在崔莺的记忆里,做李为的夫人就像是一个挂件,什么都不必做,什么也不必会,且李为身体差也不会行房事。

两淮盐商富庶,每日最大的烦恼,便是银钱流水的事。

崔芙嫁过去后,虽说每年回家省亲的次数有限,可无一次是落了脸面的,两人虽无男女之情,可李为倒是给了她体面。

只是后来,倒不知崔芙做了什么,会被一纸休书送回崔家。

不过崔莺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她不主动招惹李为,安安分分的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棠梨听着自家小姐的话,看着她打算的十分清晰的模样,她脸上露出笑容。

在棠梨看来,崔莺选择什么,她便选择什么,崔莺要嫁给谁,她就陪着她,她会一直陪着她们家姑娘。

她们回到席面后,便开席了,虽说是宫中的宴席,但她们没有资格参加主宴,只能够在偏院里同一时间用膳。

崔莺本想晚宴应该很快就过去了,却不曾想还未开始多久,便有宫中的大公公过来,道:“陛下宣崔侍郎嫡女崔莺面圣。”

崔莺并不意外,因为上一世,皇上也宣了崔芙去,听说崔芙一入大殿便露了怯,让一众王公大臣笑了好些日子。

倒是与李为试图藏拙的想法阴差阳错的应和了。

这一次,她要怎么做呢?

崔莺从位置上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着她,不乏有尖酸刻薄的开口道:“到了圣上面前可不要再苦着一张脸,怪不吉利的。”

崔莺当即侧眸递过去一记眼刀,冷声道:“想死?”这话大逆不道的话一出,那开口之人颤抖着,连一旁的公公都被吓到了。

这哪里是娇滴滴的世家姑娘,敢情是斩人首级的刽子手啊。

公公一路上也未曾开口,崔莺只跟在身后,她的脸上一直端着一丝弧度,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一张白净的脸上,有这么一个标准弧度的笑意。

看上去都怪阴森的。

大殿之上,崔莺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她走到与轮椅齐平的位置,同皇上行了大礼,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包括身旁的李为。

远在天边的皇帝让她起身回话,崔莺缓缓起身,仪态勉强说得过去。

“朕听闻,你二人已有婚约,却未曾有过片面之缘。”

“正巧借这次机会相看一番。”

皇上看着自己这身体孱弱的侄子,不过弱冠之年身体就已经孱弱成这般,想来这两淮的日子也不好过。

如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得为他择一位好新妇,好好的照顾他。

皇上既然开口了,崔莺当即转眸,看向了身旁的李为,她的眸底先是闪过震惊,随后又是不知所措,最后便低下了头。

李为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皇上见这二人只是大眼瞪小眼,什么也不说,他便开口道:“为儿,你同你的父王很像,朕看到你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他。”

“只是你这身子,确实是弱了。”皇上说着,脸上露出可惜的神情。

下面站着崔莺听着皇帝这番话,她忍不住冷笑,他这个身体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如今倒是假惺惺起来了。

她终于知道,这盛京城的人,为什么都这么惺惺作态了。

李为缓缓开口道:“陛下所言极是,草民......”

“咳、咳咳——”

还没说两句咳嗽声便出了,当即同皇上谢罪,一身病气扰得宴席不快。

皇上并没有怪罪李为,他便继续道:“朕不是要怪你。”

“你既来一趟盛京,那朕便不能叫你白来。”

说着,便传了几个医士进来,崔莺心想,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验一验李为这是真病了还是在装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