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敖丙虽然对哪吒在极限距离挡住了自己的剑招而颇感意外,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他明白,如果拉长战线的话,他一定耗不过哪吒的朱雀符箓。
但是,自己可以依靠诛仙血剑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与极致的近身作战能力,在短时间迅速打崩哪吒这个几乎没有战斗经验的小子。
念此,一剑未中后,敖丙身躯如同游龙一般急速扭转。
还未等哪吒反应过来,第二剑接踵而至。
在第二剑之后,第三剑与第四剑同时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着哪吒刺来。
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哪吒一下就乱了阵脚。
他没有第一时间与敖丙拉开身位,而是试图通过自己的反应与速度来阻拦这些杀力无双的剑招。
但显然,论近战能力的话,哪吒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白泽一手带出来的敖丙比肩。
一旦落入近战泥潭,哪吒那断层领先的术法优势便被极大程度的削弱了。
随着敖丙的四剑连斩,滔滔不绝的剑光以天瀑之势冲刷而下。
诛戮灭绝四血剑像是血海狂潮般将哪吒淹没。
哪吒在剑瀑之中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直到——
“唰~~~~”
戮血剑划空而过,直接从哪吒的右臂处斩去,试图打断哪吒的施法。
手掐印决的哪吒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思路,这次他不闪不避,靠着层层叠叠的朱雀真火,硬是吃下了一招。
以及过后,血染长空。
哪吒的半条手臂被斩断骨骼,只剩下一点皮肉的连接。
他付出如此代价,就是为了发动朱雀圣火咒法——
“天中火光,日中晶明。太肠火轮,金刚之精。魁星玉辅天元庭,宝虚火摄玄真境。猛骑火曜荧惑星。火星火轮王,朱雀圣宫令。”
被四剑血浪淹没的哪吒以硬抗了一剑为代价,终于从无尽血海之中找到了一个难得喘息之机,念诵出了完整的朱雀圣火唤神科仪。
“急急如律令!”
手决、咒法、法力同时运作,冥冥之中的感应建立。
随着哪吒这一道术法,最高兴的不是哪吒,而是在下方等待良久的朱雀。
——有了这道符令,朱雀就能光明正大的再次输送给哪吒更多的朱雀之力,帮他再度强化朱雀真火。
想到这儿,她得意洋洋的看了白泽一眼,想从白泽脸上找到一点挫败或者焦急感。
但是,朱雀失败了。
白泽不但没有丝毫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淡淡的回应道:
“既然他想要,那就给他一缕真正的朱雀圣火,万分之一就可以。”
听到白泽的吩咐,朱雀反而傻眼了。
“你疯了!?他才是金仙!不可能驾驭得了一缕圣火!”
“按我说的做。”
白泽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命令意味的不容置疑。
听到这声吩咐,不知为何,原本可以拒绝这道不合理命令的朱雀,竟然鬼使神差般想也没想的就按照白泽的要求,输给了哪吒一缕真正的朱雀圣火。
在响应了那道冥冥之中的启请后,朱雀轻启朱唇,对着哪吒吐出一缕微不可察的金红圣火。
燃烧在哪吒身上的朱雀真火在融入这一缕微弱但层次极高的朱雀圣火之后,瞬间完成了蜕变。
只在片刻之间,极限升高的温度就让空间开始扭曲。
朱雀做完这一切之后神色复杂的看着白泽,她刚想问些什么,白泽就率先开口道:
“你知道我最喜欢鹤童哪一点吗?”
朱雀愣了一下。
“?”
白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鹤童知道我会在合适的时候给她解释合适的问题,所以不会在不合适的时候,问我不合适的问题。”
朱雀闻言,不屑轻哼一声道:
“嘁,我又不是鹤童,凭什么管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不过,乖乖安静下来的朱雀却很诚实的用行为证明了她的言不由衷。
战场上——
朱雀振翅,火日焚天。
“唳~~~~”
朱雀唳天之声响彻陈塘关。
爆涌的朱雀真火将上百里的天阙都化为了一片沸腾的火海,在无尽火海的簇拥之下,朱雀真火在哪吒身周编织出一枚火茧。
火茧之外,朱雀真火构成一只振翅焚天的朱雀之形。
朱雀真形怀抱火茧,像是金乌负日一般照耀天地。
原本正在进攻的敖丙其实在朱雀唳天的刹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虽已经尽力后退,但被仍然烧遍漫天的朱雀真火融化了周身的血海屏障,如果不是诛血四剑与万龙甲的存在,这一招接近圣火级别的朱雀真火就能直接要了敖丙的命。
最终,他还是以右手被烧焦、右侧身躯被严重烧伤为代价,堪堪撤出了哪吒身畔的方圆百里。
敖丙虽然被一招逼退,但哪吒如此不合理的爆发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火茧之内,哪吒传出痛苦的吼声。
朱雀输给哪吒的那一缕朱雀圣火虽然只是万分之一缕的完整火焰,但那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准圣之火。
而朱雀这种凭借单一火之大道成就准圣的存在,其本命圣火之中蕴藏了太多的天地至理。
哪吒区区金仙位阶,就算有魔丸之力加持,也远远不足以掌控如此恐怖的火焰。
感受着逐渐被烧融的皮肉、逐渐被烧焦的骨骼,火茧之中的哪吒虽然极为痛苦,但是神色之中却没有丝毫的放弃之意。
自知命不久矣的哪吒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完成先生的嘱托,让敖丙改邪归正,重回正道!
无论如何,也要让敖丙代替自己,好好活下去!
在无比坚定的信念加持之下,哪吒身上的乾坤圈逐渐松动,他的身形也从幼童转变为与敖丙同等年级的少年。
太乙真人教授他的天地第一肉身成圣之法——《八九玄功》,第一次真正的运转起来。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狂乱的吼声之中,哪吒脖颈生出三首,背后生出六臂。
随着三头八臂的法相定型,哪吒本命的红莲之火与朱雀真火不断从他的身躯之中迸发而出,在天空之中再次掀起火之风暴。
望着眼前着天翻地覆的场景,陈塘关的众多百姓虽然知道有太乙仙长的保护自己,但还是不免为止惊恐万分。
这样的场景,不但远超这些凡人的想象,就连太乙真人都有些触目惊心。
“这娃儿是在做啥子噻?”
此时,太乙真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哪吒这小混蛋了。
而且,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疑惑——
这混小子和朱雀圣兽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何以能够仅仅靠着一个不知所谓的符咒,从向来不问世事的朱雀圣兽那里,借来一缕真正的朱雀圣火!?
太乙真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哪吒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因为他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因而,哪吒强撑着身躯被火焰融化的痛苦,三头八臂各持一把真火虚构的武器,向着不远处的敖丙急速冲击而去。
而随着哪吒的行动,漫天火海掀起巨大的波澜。
亿万火焰被汇集为一头体长千米的炙火朱雀。
朱雀以哪吒的枪尖为喙,裹挟万千神火之威,向着敖丙振翅焚天而来。
只不过哪吒对朱雀真火的掌控程度极低,因而朱雀火身虽然气象万千,但是速度却没有太快,因而也给了敖丙一些应对的时间。
随着朱雀的缓缓振翅,焚化金石的热浪铺面而来。
“呼~~~”
望着眼前那尊散发着无与伦比压迫力的朱雀,敖丙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他知道,那头朱雀恐怕不是自己能够击败的,而一旦失败,后果是什么不用想也能知道。
敖丙似乎正面临一个无处可逃的绝境。
可就是事到临头之际,敖丙突然有点想开了
——如果能够这样死在哪吒手里的话,或许就不用面临那么艰难的抉择了吧?
如此困境之中,敖丙竟然稍稍有些失神。
旋即,他的目光扫过正紧张望着自己的师傅,在对着申公豹歉意一笑之后,敖丙仰起头来,再次向着远方的星穹眺望一眼。
万千回忆浮现在心。
“先生,对不起,敖丙终究还是辜负了您的期望。”
在默默对白泽请罪一声之后,敖丙的目光越来越沉静、越来越坦然。
面对着那头铺天而来的庞然大物,敖丙颇有些释怀的自言自语道:
“来吧哪吒,纵使师命难违,但终究也是我先对陈塘关与你父母出手,却也是我对不住你。”
“如今,能死在你的手里,我没有什么怨言。”
“只不过.....”
在敖丙的轻声呢喃之中,诛戮灭绝四血剑缓缓漂浮在他的身畔。
“先生说过,就算死,也不能悄无声息的卑琐而死.....”
呢喃之间,诛、戮、灭、绝四把血剑依次飞出,在敖丙身边百丈之外悬浮转动。
四剑悬空,划出一片百丈血域。
四剑血域之内,有一道道杀意四溢的血痕纵横天地,正在整个剑域之内刻画出一道道极尽精细的血海杀伐符纹。
万千杀伐符纹反复绘制,层层叠加,深沉的血色将整片四剑血域染成一片极致深沉的暗红色。
无数暗红色的符纹如同流水一般在血域内流淌。
身处血域内的敖丙目光清明,有条不紊的以指尖在虚空之中徐徐刻下几枚繁奥复杂的阵纹。
随着朱雀之火愈发逼近,诛血四剑同时发出蜂鸣一般的剑颤。
颤抖的剑身播撒亿万血辉。
血辉、杀箓,阵纹相互交织缠绕,在短短片刻之中,凝集成了一道极为模糊的阵图。
在阵图出现的刹那,金戈铁马、尸山血海的无尽杀伐之气充斥在整个天地之中,甚至隐隐有与朱雀分庭抗礼之势。
天际再变
“这是.....诛仙剑法!?”
下方的太乙真人满眼震惊的看着那幅逐渐构成的模糊阵图,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的思维急速运转
“这怎么可能.....难道!?”
大惊失色的太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截教诛仙剑法就如同阐教《八九玄功》一样,这道由先天至宝衍化而生的无上剑法绝对没有任何意外泄露的可能。
想要修行此法,必须要经过完整有序的传承。
而在整个天地之中,只有一脉有此剑法相承
——截教圣人与妖圣白泽!
敖丙肯定不是通天师伯的弟子,那他不会是......
白泽的弟子!?
“哪吒!住手啊!!”
意识到这个惊人的问题之后,太乙真人大声呼喊起来,试图尽力阻止哪吒。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天际之中。
焰天铄地的无上朱雀已然与那道湮灭万物的剑阵碰撞在了一起。
“唳!!!”
震天的唳声之中,朱雀焚天。
“嗡~~~~”
雄浑的剑鸣之中,四剑斩道。
火与剑刹那交融。
须臾之间,极致的光华让万物都褪去了颜色。
这两道隐隐超过大罗金仙境界的术法轰击,完全超过了太乙真人的承受极限,以至朱雀不得不亲自出手护佑陈塘关。
极致的光华过后,天光照耀八方。
两种来自白泽的不同修行体系,在二人之间终于分出了胜负
在穹空之上,四肢尽断,浑身上下的血肉悉数被搅碎的哪吒用牙咬着火尖枪,将枪尖顶在了一副几乎被烧碎的人形焦炭上。
“咳~~咳咳~~~”
五脏六腑悉数被搅碎的哪吒咳出一大团内脏碎片来,那张布满深可见骨的脸上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敖丙,你输了。”
焦尸一般的敖丙无力的躺在空中,用细若蚊喃的沙哑声音求死道:
“是啊,我输了。”
敖丙的心中浮现出一抹释然的解脱之意
“来吧,杀了我吧。”
然而,出乎意外他的是
“当啷~~~”
火尖枪坠落在地。
哪吒如同原著般没有真的痛下杀手,而是恢复了幼童的身躯,拖着破碎的四肢,竭力的躺在了敖丙的身边,用着最后的力气低笑道:
“先生说,你不如我.....”
“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你命好,那就好好的活下去,代替我,替我好好陪着先生。”
听到哪吒竟然提到了“先生”,敖丙被烧焦的干瘪眼球虽已经无法转动,但是语气之中的震惊与意外却不减丝毫:
“你.....你说什么。”
哪吒咳嗽一声,之后拽着敖丙的手,指着下方道:
“你,你看......先生在那里。”
“他,他说你走错了一条道路,让我来....来帮你走回正途。”
敖丙费力的转过头去。
——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李府之中,正对着自己满眼笑意的招手。
“原来如此.....”
“原来,你也是先生的,弟子.....”
敖丙轻轻呢喃着,目光之中,多出了一抹说不清的轻松与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