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头看这一生

县人民医院！

六人间的大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人来人往的汗味，烟味，使得空气浑浊不堪，透着压抑不舒服！

“那老头挺可怜的，两个儿子女儿都不管了！”

“我听说那老头也才六十岁的样子，吓得我以后都不敢生娃，万一生个白眼狼，我不就像他一样无依无靠！”

两护士巡视病房后，站在走廊外，瞄了一眼里面的老人轻声的说着话。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李青山看着天花板往事的一幕幕不停的在回忆着。

他要死了！

阎王老爷正掐着他的脖子往深渊里拉。

老耳昏花的他，竟然离奇的听到护士们的说话了！

是啊！

他生了两个逆子！一个逆女！

当年媳妇生他们三个，没过几年撒手而去，他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他们给带大，没有再娶妻，怕孩子受苦！

给他们好吃，给他们喝，给他们学上，他们闹点脾气，他也会忍着，他不希望媳妇知道后难受。

哪知道养成了他们几个一身的坏脾气，等他发现想要扭转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他们都翅膀硬，不再听他的话。

短短这十余年的时间就让李青山苍老了十几二十岁不止，六十岁看去跟八十岁，背都挺不直，只能看脚尖。

“秀娘！我要去找你了，我对不起你，没把他们几个都教育好。”

“大儿子李明智怕媳妇，妻管严！媳妇又是个宠弟魔，家里没点剩钱，都被借去，背了一身的债。”

“你最喜欢的二儿子李明德，打小聪明，却喜欢混社会，他说混社会最风光，他要当最大的大哥，判刑就判了十年！”

“咱们的小闺女青雨，以前的时候多可爱，胖乎乎，可惜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喜欢上了社会小青年，还非得跟着人家学私奔，结果人家生了娃就把她一脚给踹了。”

往事一幕幕的浮现。

那是幸福美满的一个家庭！

两行老泪从眼角慢慢的滑落下来。

那面无表情的天花板仿佛浮现一张笑脸，在无声嘲笑他。

呼吸也跟着急促！

“去你丫的老天爷，若是有来世，我绝不会任劳任怨的做事，也不是他们的傻保姆，我得要活出个潇洒来！”

滴滴滴滴。

心电图在狂跳！

两个小护士听到动静推门进来查看。

两小护士前脚进来，后脚外头就来两男一女。

“大哥啊，都怪你，非得在下面磨磨蹭蹭，你看爸都成这个样了！死了，算你的！”

“我都说了没啥好看的，还是想想医药钱该怎么掏，大哥你是当大哥的，必须得带头啊，你得出三分之二。”

“我也支持二哥的意见，你家最有钱，你必须出得最多。”

长得一脸憨厚一样的大哥李明智却认真道，“我听说乡里面有个寡妇死了好久，一直没有男人，你看咱爸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一辈子没娶妻，拿去配个婚，那不是还能赚一笔咋办？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帅哥啊，所以，我要拿大头。”

“凭什么啊？那是我爸的，凭什么你要拿大头。”染着时髦波浪的李青雨不乐意了。

“还不如咱爸分了，大家各自都拿一份，爱咋样就咋样。就算是配婚找老婆，那也得咱爸找三个，一人一个都不吃亏。”二儿子李明德眼珠子一转更聪明！

此时一位老婆婆慢悠悠的从三人面前走过，那张老脸面无表情，透着一股腐朽味，冰冷的眼神从他们脸上缓缓的扫过，“造孽啊！造孽，哪有你们这么当儿子女儿的，死了你们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死老太婆，快点滚不滚？我打爆你的脑袋。”

李明德挥舞拳头。

李青雨不屑，“粗俗，动不动就用拳头，用脑子啊。”

李明智，“太不像样了。”

片刻后，两位护士拿着心电图出来，面无表情。

“病人李青山因病抢救无效，下午十六点二十三分死亡，这是心电图，麻烦你们签个字，晚点会给你们开死亡证明。”

“你们怎么能这样子的，我爸送进来还好好的，这才几天呢，怎么就走了？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对啊，我爸送来的还好好的，你们医院怎么也得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

“红梅，你说咱爸会不会同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爸的脾气的，他那人就希望我们几个都住在他的身边，每天看着都能高兴，要是我们……”

一阵尖锐声响起。

“明智！你就是个怂货，胆小鬼！不就是提点事？这都不敢，你爸又不会揍你，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想想从小到大他揍过你没有没有是吧？不就是分个家吗。”

随后就是一阵的干笑。

“要不咱们改天再来，咱爸最近身体不舒服。”

“滚一边去，今天必须得说，不说休想爬上来睡觉！”

又是气势凌人的话。

迷迷糊糊的，李青山好似听到屋外有响动！

好像是大儿子李明智声音，还有他那个彪悍媳妇杨红梅。

都怪他当初没有坚持，听信了媒婆的话，才导致儿子找了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媳妇。

提起这个来，他就一辈子的痛。

“等等！”

“我，我不是在医院吗！怎么能听得到儿媳妇杨红梅的声音的。”

那女人什么德性，他又不是不知道。

来医院看他，那不可能的事。

猛的李青山就睁开了眼睛。

尽管身子还有些疲惫，比之前不知道好上多少，眼睛也不再昏花，耳朵也能听清楚了。

“这，这不就是我的家吗。”

熟悉的老土屋！

土坯房许多的地方都已经开裂，洒进来些许斑驳的阳光，透着暖洋洋。

那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参与动手盖起来的房子，每一寸地方都有他的痕迹。

墙角放着的那件大衣柜，左右边上刻着竹子梅花，通体刷着清漆，但有些地方颜色蜕变，这是他自己去山里找的木材，亲自背出来，一点点割出来的。

还有那张面前的八仙桌子刷着红漆，也是山里砍的，扛着木头下山还摔了一跤，导致他膝盖还有一块疤。

这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重生了！

老天爷居然让他再活一次。

伸出了双手，那双手依然非常的粗糙，长满了厚厚的茧子，手指由于常年干活，基本上都是黑乎乎。

但，没有往日的那样瘦巴巴，如鸡爪，轻轻的一握拳头，能感觉到很有力量。

“爸，你在睡觉吗？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屋外又响起大儿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