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曾头市

那小厮回到曾头市，史文恭急忙召入，问知备细。

那小厮首领将武松之言一一分说。

史文恭默然良久，心中患得患失，一时难以决断。

“武松只要我将兵马钱粮造册，却不曾允诺我镇守曾头市，执意今日入城，究竟意欲何为？他虽无杀降之名，可人心隔肚皮，倒底难说。

可若不开城，曾家旧部又对我阳奉阴违，说不得武松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就有人临阵倒戈。唉，此事当真难办！”

史文恭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那小厮，“你在他军营之中，可曾见过苏教师和大公子？”

“并不曾见。”

史文恭点头，“也是。我说的是奉的武松之令才夺的城，他二人怎会再去找武松，莫不是寻死么？”

于是史文恭心内稍安，正准备挂上白旗，大开城门之际。

忽有一人自东而来，跑得如骏马般飞快。却是宋江得了武松书信，以为武松正在曾头市，遣戴宗来曾头市送回书。

戴宗来到曾头市关楼之下，大喝：“奉宋公明哥哥号令，来拜见武将军。”

史文恭放戴宗入城，诈言道：“在下奉武将军之令，镇守曾头市，不知宋头领派足下来找武将军有何要事？”

戴宗道：“特意来送回书。”

史文恭笑道：“武将军连日辛苦，刚刚睡下。足下将书信给我，待将军醒来，我再面呈将军。头领且歇息片刻，怕将军醒来还有话说。”

戴宗不疑有他，将书信交与史文恭。

史文恭安排人管待戴宗，走到僻静处，展开书信看时，就见上面写道：

梁山泊宋江手书回复武松阁下帐前：国以信而治天下，将以勇而镇外邦，人无礼而何为，财非义而不取。

前番天子降敕，差陈太尉来招安，合寨上下俱蒙荣宠。梁山此番下山，襄助贤弟，非为占据州府，只为诛贪除佞，上报天子洪恩。

此次攻打东昌府，贤弟为主导，梁山愿为佐助。忠诚既笃，礼数休轻。我军即时开拔，望贤弟速来，磋商军略。

看罢书信，史文恭心中顿起波澜，“梁山泊竟有招安的门路？我若投靠梁山泊，岂非前程更加远大？”

当下心里热切，整顿甲胄来见戴宗，与他备说前情。

戴宗听罢大惊，“如此说来，曾头市仍在教师手中？”

“正是！”史文恭道：“我欲将曾头市献于梁山，不知贵寨两位头领肯容纳否？”

戴宗道：“此事我不敢自专，史教师且容我回禀公明哥哥，再做处置。”

戴宗也不停留，出到城外，身边取出四个甲马，在两条腿上，各拴两个，口里念起神行法咒语来。顷刻间奔跑起来，快逾奔马。

史文恭在关楼上见了，心头暗赞：“梁山泊有此异人，何愁不兴？”

梁山兵马正欲拔营，戴宗绕过晁盖，直接向宋江说了曾头市的情况。

宋江听了，怔忡良久，内心更是波澜起伏。只恨吴用不在，关键时刻居然没人拿个主意。

戴宗道：“哥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曾头市钱粮无数，兵马逾万，若得之，我梁山更为壮大。”

宋江缓缓闭上双眼，说道：“且容我细细思之。”

戴宗坐到一旁安静等候。

好半晌之后，宋江手书一封交与戴宗，吩咐道：“要史文恭速速出城，先去梁山大寨安身。兵马钱粮能带多少，便带多少，万万不可迁延。我会给军师去信，沿途接应。事成之后，我许他坐第五把交椅。”

戴宗欣喜异常，立刻去办。宋江又写封信交给亲信小校，要他送到吴用手里。

诸般安排妥帖，宋江吩咐拔营，发兵东昌府。

宋江矢志招安，占了曾头市也是无用，可送上门的钱粮兵马，他怎甘心拒之门外？

虽则梁山与武松之间迟早有一战，眼下却不是与武松撕破脸的好时机，总要留几分面子情在。

等梁山彻底接受了招安，为了梁山兄弟的前程，他与武松之间的兄弟情谊也就顾不得了。

武松整肃兵马完毕，已至黄昏。大军迎着斜阳，来至曾头市关楼之下。

只见关门大开，城内处处听闻嚎哭之声，四处皆有火光隐现。

武松恐防有诈，踟蹰不敢进。

早先引入城中斥候，在武松马前翻滚下马，禀告：“史文恭带了五六百兵马，装载大批钱粮投了梁山。”

武松听罢，气得连连冷笑，“好贼子！竟然首鼠两端。前将军林冲何在？”

“末将在！”林冲马上拱手。

“你领所部骑兵追杀史文恭！死活勿论！”

“末将遵命！”

林冲吩咐传令兵，下发军令，八百余骑迅速集合待命。三声号角响起，林冲带着三位统领飞也似的率先冲了出去。

背后八百骑，卷起滚滚烟尘。

武松令杨志率部先行入城救火，弹压不法。

等得火光慢慢熄灭，这才领了大军入城。

武松令人收敛曾氏父子尸首，又放出曾魁与曾涂团聚，兄弟两个抱头痛哭。

又让曾头市管府库的老人，带头清点府库。少时清点完毕，仓库内只余数千贯铜钱，金银半点不剩，粮草三万余担，想来是走得匆忙，不及转运之故。

原本曾头市有五六百好马，如今也一匹不剩，悉数被史文恭骑走。

兵器甲胄十不存一。

武松听罢逾发恼怒，他本意是得了曾头市的马匹，便可补足林冲麾下骑兵一千之数的，没成想居然为他人做嫁衣。

只是烦恼也是无用，看看外面夜色已深，担忧林冲有失，便又派左将军花荣前去接应。

曾头市内只余栾廷玉镇守。

武松再看曾头市户籍丁口、田宅。

曾头市共有三千余户，一万五千七百三十人。有兵马五千七百余，其中包括招募庄客三千余人，新近战死四百余，被史文恭带走六百余，如今还有四千六七百人马。

好田三万余亩，薄田一万六千亩，每年租税可收数千贯。

市内诸业皆备，商贸繁荣。每年可收商税逾万贯。

还不算曾家自己的铺子、田租，说声曾家豪奢，并非浪得虚名。

曾弄于市内设有司法监牢，直将官府视做无物。

武松看罢轻舒了一口气，如此看来也算是收获颇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