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锋芒

墨气如泄洪般灌入玉枕穴,接通两条大脉,舒畅混在筋脉中残留的痛楚中。

曹沫扶着木案,大口喘气,眼中没有突破境界,踏上修行路带来的兴奋,只有一抹坚定。

如果不是因为玉枕关隘出现了龟裂,他也不敢如此冒进。

更何况,当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是没有开辟大窍,玉玺源源不断输出墨气,而丹田内的墨气早已溢出来,无处安放。

真的是巧合吗?

一枚血丝铜钱,预知危险,削弱玉枕关隘。

另一枚莹白铜钱,母子见面,灌入灵气。

曹沫双目晦暗,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直到此刻,玉玺才堪堪吸入所有灵气。

在他意念控制下,墨气从指尖冒出。

可惜,终究不是稳扎稳打破境。

曹沫刚这么想着,手上墨气不受控制,化作一抹黑烟消散在空中。

那可是他的墨气。

曹沫闭眼,感受着在扎纸铺狭小空间中的墨气。

一吞一吐之间,刚才逸散的墨气重归于体。

曹沫垂目,眼中精光闪烁。

感知能力变强了,他能精准在空间中捕捉到属于他的‘墨气’。

体内充盈的墨气,让曹沫有一个试探性的想法。

他双目蒙上雾气,一股墨气透体而出。

他想试着控制体外的墨气。

曹沫看见过魏清寒写下《凝气诀》的样子,指尖的白莹更是让他印象深刻。

墨气颤颤巍巍在他面前形成薄雾,快要逸散时,他掌心探出,墨气重归于体。

眉间玉玺,在催动墨气时隐隐震动。

他心神内敛,好好观察起来。

玉玺裂隙又少了许多,它仿佛察觉到曹沫的目光似的,逸散出的黑气凝成黑龙,就这么与曹沫对视着。

一段僵持后,黑龙的身躯越发稀薄,似乎是没法维持这个形态,它狠狠瞪了曹沫一眼,就回到玉玺中。

这番作态,倒是把曹沫逗笑了。

他退出心神,拿起镇魂。

这把裁纸刀,是爷爷留给他的。

由于它的特殊,曹沫给它取名叫镇魂。

初次发现异常,是在一次偶然。

曹沫闭上双眼,用墨气包裹着镇魂。

他想要建立起一份联系。

曹沫经过魏清寒一说才发现,爷爷留给他的东西,没一样是简单的。

而镇魂,在每次曹沫心神涌动时,都会回应他。

在墨气蔓延到镇魂刀背的锁链处时,曹沫感受到一股回应。

那是一股很庞大,很危险的存在,杀气和煞气交织组成的光球,灰白色相融,此刻就被曹沫握在手上。

曹沫的墨气,在他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根本做不到联系起来。

曹沫懊恼睁眼,看着手上镇魂。

他早该想到的。

光是爷爷留给他的削竹子的刀法,都能被魏清寒如此重视,更别提这个特地嘱咐的裁纸刀呢?

曹沫抚着镇魂刀身,目光温和,“该给你做个刀鞘了。”

裁纸刀轻吟,似在回应。

......

楚枫很沮丧。

他第一次见到兄长那样愤怒,这是楚枫没有想到的。

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

哥哥大他十来岁,爹娘为农事忙碌,几乎没时间带他,楚枫的记忆中都是哥哥。

长兄如父,不外如此。

其实,他们家每年的收成有余,是足够让他的哥哥上学堂读圣贤书的。

按照他哥哥的性格,做事那般认真,只要有机会,一定能考取功名的!

但是,就是因为这官府和义庄,他们家的田全部卖了。

卖给义庄。

爹娘的生活还是没有变化,早出晚归,还是那样的辛苦。

但是,家中的日子越发紧张,连他的哥哥都要去打零工。

楚枫恨义庄和那些差役。

不是他们,他们家能多一个读书人,父母等他长大,能帮上忙了,也能更加轻松。

他不想读书,就让哥哥去吧。

楚枫更愿意自己去种田。

他想给家人一个好生活。

可是这些,终究是幻想。

看着爹直不起的腰,看着娘亲发须染霜,他是最难受的那个。

但是,他不明白。

为什么,义庄明明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爹娘和哥哥要对它感恩戴德?

明明是他们,骗走了爹娘的田,还把哥哥也骗上去当牛做马。

他不懂。

最痛苦的不是这个。

当时,哥哥要满脸自豪的跟他说,“楚枫!你跟我去义庄一起干活,我们赚的银子能让爹娘歇下来养老了。”

最痛苦的是这个。

明明,是义庄夺走了他们的一切,而楚枫却要因为家人妥协,靠着自己最恨的义庄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希望。

他看着官府的差役对着一个健壮的男人点头哈腰,好不尊敬。

令他印象最深的是,差役竟把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送到那汉子手上。

当时的他,眼睛亮亮的问周围人,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让他眼中如狼似虎的差役像条哈巴狗一样。

“他啊?他是拳师,可赚钱了。”

“能赚多少钱?”

“有多有少,但是最少最少都是十几两银子。”

十几两银子。

这让楚枫瞥见了希望。

他成为了拳师,是不是这些人都得这么对他、对他的家人?

他的哥哥,他的爹娘,是不是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别的没有,只有一身笨力气。

楚枫兴奋的把这个想法和哥哥说,却只得到了否定。

他不死心,拿着偷偷攒下的一点点铜板,买了好多话本。

书里的江湖,是那么的璀璨夺目,是那么的意气风发。

当时,小小的楚枫,对这座江湖无比憧憬。

他相信,只要长大了,就能走出自己的路。

楚枫心灰意冷的走在小道上。

他想去找他的伍长大哥谈谈心。

突然,他看见一个破落的庭院。

他来过,这是扎纸匠曹沫的铺子。

那个温和、却藏着一股韧劲的同龄人,楚枫还记得曹沫背着高高的竹垛,从山上下来。

他记忆中的曹沫,是独立的,坚韧的,是心思不似同龄的人。

鬼使神差的,他敲响了曹沫的院门。

“吱呀。”

破旧的木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