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血丝铜钱

曹沫看着铜钱罐中新出现的两个铜钱。

一枚血丝如活物游动,另一枚泛着玉髓般的冷光。

铜钱出现的规律,他也拿不准。

第一次,是在看见玉玺之后,借着那铜钱看到了义庄管事的所下的手脚。

第二次,是在心神空间里击败黑雾凝成的纸人,化作了脑海中的《玄泉通窍图》。

这次双钱同出,隐隐让曹沫感到不对劲。

事出有因,此事必有蹊跷。

曹沫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带着忐忑,伸手探向那枚看着便不适的血丝铜钱。

血纹铜钱刚触掌心,刺骨寒意顺着手臂直窜天灵盖。

曹沫瞳孔骤缩,指缝间渗出缕缕血雾,眼前陡然浮现巴城惨相。

血月高悬天幕,众多纸人簇拥着纸轿从城中大道尽头而行。

众多平民哭喊着奔走,却只是徒劳,城门早已紧闭。

几抹身影如流光一闪,欲从空中离城而去,却被不知何处发出的血红光芒击落。

纸轿过处,生魂离体附上惨白纸人,血肉如浆糊般糊满轿帘。

他丹田墨气剧烈震颤,背上双脉如遭火灼,耳畔响起万千冤魂嘶嚎。

在道路尽头,曹沫看到了自己。

幻境中的‘曹沫’,负手而立,腰间佩修长横刀,身上不再是穿着葛布衣服,而是身着玄色长袍。

‘曹沫’抽出长刀,从城门处狂奔,正对纸轿。

看到此处,那顶朱漆纸轿忽地调转方向,轿帘缝隙渗出汩汩血水,竟朝着幻境外他的神识扑来。

曹沫踉跄后退数步跌坐在地,冷汗如浆浸透葛布上衣。

他紧紧攥着血丝铜钱,指节青白凸起,残留着灼痛顺着背上大脉,直冲心神。

玉玺突然在眉心泛起冰针般的寒意。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脑海中回荡起《清心咒》,配合玉玺的寒意,将险些失了魂魄的神识生生钉回身体。

幻境残影仍在瞳孔灼烧。

玄袍猎猎的‘曹沫’提刀奔袭,面对暗红深芒,身如游龙。

手上的刀法,是曹沫爷爷教的‘风卷残云’,密不透风的刀光与纸轿翻涌而出的血浪相撞。

曹沫猛掐虎口,五感缺失般,直到虎口渗血他也犹然不知。

“这是,末日吗?”

他喃喃道。

背上传来如钝刀割肉般的痛感,双脉中的墨气仍在狂躁冲撞,玉枕关传来龟裂般的回响。

从混沌中惊醒,曹沫才发现不知何时,体内墨气疯狂运转,如临大敌。

他看向掌心,血丝扭曲,似在嘲弄。

......

大虞皇城,佛塔顶。

九层铜铃悬于飞檐,风过无声。

塔刹鎏金宝瓶内供舍利,用破裂玉瓶所装,汩汩血气从瓶口漫出。

在舍利面前,一名老者正襟危坐,身上同样散发黑气,与血气相撞,发出“刺啦”声,宛若血肉撕裂。

尽管老者竭力抵抗,却还是有一丝一缕的血气渗入他筋脉中,他的尾指犹若无骨,血肉模糊,耷拉在紧握的拳下。

他的脊背,被打上几道扭曲符纸,每每有黑气自下丹田而起,欲与上丹田呼应时,这些符纸便会发出深红血光,阻滞黑气运转。

老者被困在几个身着红衣的暗卫所构的阵法中,深红气息在阵中升腾。

这些红衣暗卫眼中透露着癫狂,死死盯住老者。

“啪,啪,啪。”

三下掌声传来,一道身影从空中跃至佛塔尖。

“曹国师,可曾安好啊?”

老者白须无风自动,他双目紧闭,没有理睬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披着红色长袍,面无表情,就这么看着老者的背影。

看到老者并没有回应,长袍青年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

“曹国师,两年了,就这么不想接受圣赐吗?”

“我二十年前就不是大虞的国师了。”老者开口,声音嘶哑。

“难道你不想永葆青春?多少修士,穷尽一生就为‘长生’二字,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红袍青年突然暴怒,眼中红丝布满。

“只不过是一些贱民,你这样垂死挣扎有何意义?”

老者无言,身上分出一股黑气,那道黑气凝成的棺材钉骤然破空而出。

势如惊雷,裹挟着森寒杀意直贯红袍男子咽喉。

“嘭!”

暗卫们身形一震,喉间涌起腥甜,他们反而更加兴奋,大叫着,输出更多灵气,以维持阵法运转。

深红阵法勉强挡住棺材钉,钉尖距离红袍男子不过二尺。

红袍男子死死站住,盯着棺材钉笑了起来。

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拒绝长生。

“我们同岁,你已是垂垂老矣,而我现在。”红袍男子眼中的平静中蕴着疯狂,“得主隆恩,赐下圣术,已然证得长生。”

“曹阳,你空有通天修为,又有何用?”

“我们都不是你一合之敌。”

“但是现在,圣宗庇我大虞,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说到最后,红袍男子宛如宣读诏书般,声音带着杀意。

“曹阳,还不听令!”

声波裹着深红灵气,回荡在塔尖,催动飞檐之下的铜铃,最后传入深红阵法中。

“哼。”

老者一声冷哼,身上黑气暴起,凝成黑龙,与红袍男子四目相对。

“呵呵。”红袍男子反倒笑起来,“想破阵,随时欢迎啊。”

“一旦破阵,最先死的就是你的四个爱徒。”红袍男子笑眯眯,“别忘了,你当年的十六个门生,可是轮流看守。”

“其次,就是佛塔崩塌。”

红袍男子说到此,话语突然一顿,看着黑气凝成的龙。

“哼,扎纸匠,你们有几个寿终正寝的?”

“你这黑气,到底是灵气还是鬼气,你不清楚吗?”

“你儿子曹端,天外天,至今杳无音信。”

“你那个痴呆儿孙子,一个人在巴城,只需再给他多堆几年阴债,他自己就会暴毙。”

红袍男子故作恍然大悟状,“你说,我要是派人去找找你的孙子,会如何呢?”

提到曹沫,老者突然平静,黑龙化作黑气重新融入体内。

老者似乎是想到什么,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