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人破万军,张澄威震八方

二十四日,突厥妣茄可汗屈兀术率两万兵马抵达上党郡,他接着又整合了上党、西河二郡可调集的全部兵力,共八万人。

二十五日,大军开至瞿灵城下,战端又起。

瞿灵城的战斗持续到二十七日时,郝川等人的部署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他们又得用人命来填这战线。

“将城中所有能动的男人全部给我拉到城头上来助战!”郝川大吼道,“告诉他们!瞿灵城破,突厥人屠城,人畜不留!”

“是!”

“全都听着!你们就是死!也得用最后一口气抓着一个突厥兵跳下去!”

“是!”

由于屈兀术一直从各城抽调援军,瞿灵城下的突厥兵不降反增,如今已接近十万。

他们分梯队轮番攻城,一刻都不曾停歇,战况相当惨烈。

一个突厥将军汇报道:“启禀大汗,武威、绮红等城的攻城器械已经全部运抵后方,随时可以投入战场。”

“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有如此血性的汉人了,这些人甚至都不是大忻朝廷的正规军队。”

屈兀术看着瞿灵城上悍不畏死的汉人,不由的点点头,随即命令道:“将这些器械全部投入战场!”

瞿灵是永平郡第一大城,屈兀术清楚城中有多少家底,那些粮械足够张澄的部队使用一年有余。

拖的越久,瞿灵叛军的势头就会越来越大,甚至会辐射到上党、西河二郡,要知道,这二郡的大部分兵力已被他调来,若这二郡生变,他将进退两难,死无葬身之地,必须速战速决。

他接着对亲信将军说道:“告诉也速亥他们,今天日落之前若攻不下瞿灵城头,我砍他们的头颅!”

“是!”

经此命令,突厥军队的进攻越发疯狂,投石车不停的攻击着城头上的义军士卒,数不尽的突厥兵通过云梯登上城墙。

“保护弓弩手!”

余江一次次的组织好被巨石击散的士卒,与爬上城墙的突厥兵搏杀。

突厥人的下一轮进攻很快开始,二十余辆比城墙还高的云车在突厥步骑的交替掩护下缓缓靠近瞿灵城墙。

余江一剑刺死面前张牙舞爪的突厥兵,看着越来越近的云车,朝张澄那边大吼道:“突厥兵越来越多了!那些大家伙还在靠近!大哥!怎么办?!”

“你只管守住交给你的阵地!若是放过来一个突厥兵,我拿你是问!”

张澄也率领着诸将同冲上城来的突厥兵搏杀,“你听见我给你说的话了么?!”

“是!”

余江再一次聚拢士卒,一齐攻向刚爬上城墙的突厥兵,“弟兄们,拼了!”

张澄看着每辆云车下拉绳的数千奴隶,下令弓兵朝他们射击,企图减缓坐车靠近城墙的速度。

但那些奴隶被突厥步骑保护的太过周密,箭矢根本射不进去,攻击一直难有成效。

云车越靠越近,已经到了突厥人弓箭的射程内,云车上的突厥人开始向城墙上的义军射击。

义军弓兵起初还能够与突厥弓兵相互抗衡,但随着云车的靠近,站位更高的突厥人的优势越发明显,他们的角度越发刁钻,几乎要与城墙垂直,义军的弓兵已经射不到他们了。

无数的箭矢从云车顶部倾泻而下,弓兵们却难以做出有效的反击。

每一次箭雨过后城墙上便会多出一片义军的尸体,可义军却只能顶着突厥人的箭矢不停的往上填人。

云车在距离城墙五六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车顶的突厥弓兵不断压制着城墙上的义军,一块宽长的铁板突然从云车中伸出,像桥梁一样架在云车与城墙之间。

云车上数百个急不可耐的突厥兵在铁桥架好的瞬间张牙舞爪的冲上城墙,同义军马刀对长剑,厮杀起来。

城墙上的义军们想要移走那些铁板,但突厥兵的马刀和弓箭不给他们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们根本无法靠近铁桥。

二十多辆云车相继停下,铁桥相继架起,突厥兵一窝蜂似的从云车上冲杀下来。

城墙上人头攒动,义军和突厥兵搅杀在一起,双方为了争夺城头的控制权不断的增添兵员,战场如同绞肉机般,疯狂运转着。

“大哥,突厥兵越来越多了!”李泰东道,“兄弟们快抵不住了!”

张澄抬手就是一记耳光,“今天我们和突厥人只能活一个!你他妈只要没死就给老子拿命顶住!”

“是!”

战争持续到这个地步,就连女子也拿起兵器,登上城墙。

“你上来干什么?!我没有功夫照应你!”余江对郭芯茹说道,“快退下去!”

“用不着你照应我!我现在就是一个兵!”

郭芯茹只回了他一句话,便消失在乱军之中。

“简直是胡闹!”

余江抽不开身去管她,继续指挥士卒应对着又冲过来的突厥兵。

张澄大声呼喊道:“他妈的,荣英博呢?!死了没有?!”

“在!”

“用铁索弩!把这狗日的云车给老子弄下来!”

“是!”

荣英博指挥着手下士卒,“跟我过来!”

十多个士卒从箭楼里推出巨大的弩车,荣英博调整角度,瞄准源源不断出兵的云车。

只听张澄一声令下,大腿粗细的钢箭射出。

巨大的箭簇牢牢地嵌进了云车里,荣英博高吼道:“所有人!给我拉!”

义军士卒们拽住铁索,拼命的向后拉,突厥弓兵注意到云车发生倾斜,一下子猜出了汉人的意图,集中全力阻止他们,已经登上城的突厥兵也朝着弩车冲来。

“保护住弩车!”

邢鹏翼、刘瑜等一众人持刀立盾,挡在弩车前,同冲过来的突厥兵混战在一起。

“都给我使劲儿!能来拉车的人全部都过来!”

云车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倾斜的愈发严重,车顶上的突厥弓兵开始难以立足,几个人一失足,直接滑落下去,摔的粉身碎骨。

“拉!拉!向后拉!”

随着义军一声声的怒吼,倾斜的云车轰然倒塌,车上的突厥兵与车下的奴隶全都被轧成了肉泥。

凭借着数台铁索弩,二十多辆云车相继倒下,正当义军众人以为可以歇口气时,新一轮的云车又开始顶了过来,众人从城头看去,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张澄骂了一句,做出来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决定,他高声道:“打开城门!”

“六十二年,我们被胡人压迫了整整六十二年!六十二年的血海深仇!”

张澄横槊立马于城门前,“此战若败,瞿灵乃至整个凉州的汉人将永无翻身之日!我们的子孙后代将永世为奴!告诉我!你们愿意么?!!”

义军众人如同被点燃的烈火一般,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高呼:“不愿意!!!”

那声音,连城墙上的砖石都被震得微微颤抖,凉州天地都将被这股气势所震撼。

义军众人的眼中燃烧着怒火,紧紧握着手中的刀剑,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为了凉州的汉人,为了子孙后代的自由,拼尽最后一滴血。

城门大开,张毅目光坚定地看着城外的突厥兵,策马冲出。

“诸君!愿赴死者,请随澄来!”

刹那间,城北三个城门的义军一齐杀出,与城下突厥兵交战。

屈兀术见此情景,选择直接放弃城下的三万部队,他面不改色的看着自己在瞿灵城下的部队被张澄一口口的吃掉,笑道:“愚蠢的汉人。”

在绝对的劣势下将全部兵力开出城外,他知道张澄是想来一场决战,这也是他心里直想的,他要一举掐灭这股反抗的火焰。

屈兀术在张澄忙于砍杀城下的突厥部队时,再次整顿兵马,一炷香的功夫,一万重装骑兵与五万步卒整装完毕,突厥将军们个个蓄势待发,期待着这场前所未有的决战。

屈兀术无比相信自己的部队可以凭借庞大的体量一波压死张澄。

“向前!向前!只管向前!”余江等一众义军将领们率属下士卒浴血厮杀,兵锋所至,突厥兵无一存活,“杀贼!杀贼!只管杀贼!”

城下的突厥兵很快被这股子恐怖的气势压垮,开始溃逃。

“诸将士!与我奋勇杀敌!”

张澄一声令下,义军兵锋直指屈兀术的大军。

屈兀术见时机已到,拔出腰间马刀,指向瞿灵城,“全军听令!给我压过去!”

刹那间,突厥军中角号声响的震天,黑压压的军阵如同洪水一般压向义军,这庞大的势头好像能够摧毁一切。

但破釜沉舟的义军已不畏惧一切,他们带着积压了近三代人的怒火与仇怨,冲向了突厥人的军阵。

骑兵的优势就是快,能最大限度的将动能转化为势能,越是混乱的军阵越容易被骑兵冲垮。

忻朝靖德年间的边军在突厥骑兵的冲锋下几乎都是一触即溃,更何况连正规军都算不上的义军。

屈兀术看着像蜜蜂一样混乱的义军,已经对这场战争定下了结论,他冷哼一声:“不过是一群有勇无谋的匹夫罢了。”

果不出他所料,冲在最前面的义军士卒仅一个照面便被重装骑兵撞飞,汉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被战马的铁蹄肆意践踏。

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突厥骑兵迅疾,可我汉家儿郎多,突厥兵锋锐利,我义军更不畏死亡。

张澄这一战动员了全城的汉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部都加入战斗。

用自己的性命去顶住突厥骑兵的冲击已是每一个义军士卒的决心,他们的怒气积累了整整六十二年呐!他们决不能输!

那一刻,无数的汉人冲向敌军,他们前赴后继,一人倒下,另一人便迅速补上,这堵血肉城墙无限扩大,硬生生让突厥骑兵再无法向前推进哪怕一步。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汉人竟开始反压突厥骑兵,他们顶着同胞的尸体,用长枪、锄头攻击着战马上的突厥兵,还是那句话,“向前!向前!只管向前!”

“彭子明、余江、荣英博、李展鹏。”

“末将在!”

“随我来!”

张澄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一眼发现藏在军阵中指挥骑兵进攻的突厥主将,亲点精骑二十人,披三重铠甲,向那突厥主将冲杀而去。

“我为诸君开道!请诸君护我左右十步!”

“得令!”

张澄策马挥槊,青骓马于乱军中疾驰着,被其“碎骨流星”攻到的突厥兵不是脑袋开瓢就是断手断脚。

“向前!向前!只管向前!杀贼!杀贼!只管杀贼!”

这二十勇士是义军中的最高战力,在张澄的率领下,他们纵横疆场,冲入突厥的万人军阵之中,兵锋所指之处无人可挡。

随着敢死队的不停深入,他们所遇到的敌人也越来越强力,五人陷进乱军,被长矛扎穿,又三人被流矢射落马下,死于乱蹄践踏。

“张澄!十步不能!”

“五步,诸君护我五步!”

张澄此时已杀红了眼,嚣张惯了的突厥兵哪见过这样的对手,张澄攻到现在,突厥兵挡无可挡以致无人敢挡。

突厥骑兵主将也注意到了这支敢死队,派出数支阻击部队,但那些部队不是被张澄打穿就是被张澄灵活绕开。

眼看着汉人的敢死队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顿时慌了神,厉声呵斥属下的无用,又命令自己的亲卫出动,前去抵挡张澄的攻势,他自己则调转马头,开始向后方逃窜。

这万人的阵仗张澄都不曾放在眼里,何况是区区十几个亲卫?

张澄一槊刺穿挡在面前的一个突厥兵,又瞬间发力挑起那人,砸翻不远处两个张弓搭箭的射手,余江和彭子明也各杀六七人。

“快!快!快!给我挡住那几个汉人!”

突厥主将彻底怕了,死亡的恐惧压在他的脊背之上,他手忙脚乱地的指挥着周围的骑兵。

那些骑兵都向突击队杀了过去,但连一个回都没有扛住。

张澄于乱军之中再次锁定突厥的骑兵主将,他高举长槊,瞄准疲于奔命的突厥主将,用尽全力掷了出去。

“啊!!!”

只一瞬间,“碎骨流星”穿胸而过,鲜血从突厥主将的口中喷出,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为什......”

张澄拔出腰下宝剑,怒视着前方的突厥兵,“挡我者死!”

挡在张澄前面的突厥兵早就被吓破了胆,张澄在他们眼中已经妖魔化,纷纷向后退去,竟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他一甩马鞭,青骓马稳稳停到到突厥主将身旁。

张澄抓住奄奄一息的突厥主将的头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主将的头颅割了下来。

张澄将突厥主将的头颅高高举起,振臂高呼道:“贼将已死!!!速速投降!!!”

剩下的九位亲兵也齐声高呼道:“贼将已死!速速投降!贼将已死!速速投降!!!”

万人的军阵被张澄率领二十个人突破,主将派出了上百支阻击部队,愣是拦不住张澄,甚至都无法减缓张澄的进攻速度。

现如今,张澄阵斩主将,将他们主将的头颅割下示众。

阵中所发生的一切在视觉和心理给突厥兵造成了极大的震慑,突厥军队的士气在这一刻彻底崩溃,骑兵全军开始不顾一切的向后溃逃。

前线变化的太过突然,后方的屈兀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溃逃下来的骑兵开始践踏自家刚刚压过去的步卒方阵,一时间,被骑兵践踏而死之人数不甚数。

张澄则又率领着义军朝他扑杀过来,这一刻,身为可汗的他也顾不得局势如何,带着自己的亲信们向后逃去。

距瞿灵五十里时,他开始收拢士卒,再次组成一道防线,但很快被张澄携胜势攻破。

他这次连亲信也放弃了,他不敢相信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发了疯似的逃命,一个分神,被流矢射中,坠落下马。

待李展鹏找到他时,他的尸体已经被战马践踏的不成人样,通过装饰品才辨别了他的身份。

义军其余诸将陆续追到逃往其他方向的突厥溃兵,或是歼灭,或是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