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听劲

旧兴县所处之地尚佳，曾经也有过辉煌的时刻，车水马龙，人流络绎不绝。

不过后来随着时代的变动，逐渐落寂下去，一切辉煌不再。

旧兴二字，就是当地人怀念曾经所取的名字。

但更让其出名的，并非是过往的历史。

而是建立在县城附近的永安寺，据说其内的主持佛法高深，能讲经布道，深谙佛理，在大明民间都有着不小的名气。

旧兴县内，一处双进门的宅院。

院落宽阔至极，一颗老树盘踞，郁郁林影之下，是各式各样的奇异摆件，假人，梅花桩，甚至是一口装盛着巨大铁球的池子。

院落中唯有两人。

一人跌迦而坐，双眼阖眸，似乎正在打坐。

而另一人虽是站立，八尺大汉，可在那盘坐之人面前，高大的身躯却无端的生出了几分卑微感。

“道主，依您所说，这些设施已经搭建完成。”

一个玄衣汉子微微躬身，正在进行汇报。

他望向自老树之下盘坐的青年，眼中闪动着压抑不住的好奇，这还是他自入玄天升龙道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之中的人物。

揣测之余，也不禁心生几分羡慕和敬仰。

二八年华，这个年纪很多人都还在寒窗苦读，或是放牛耕地，纵使有所成就，高中状元，封王拜侯。

可与眼前之人相比，似乎也差了几分。

有教无类，传文武之艺以启民智。

玄天升龙道的存在，在他有限的认知中，已是古往今来唯一的另类，未来怕也是不会再有了。

“你很怕我？”

半晌过后，周择微微睁眸，见到的就是一个心中带有惧意的道众，眉宇不由得沉了沉：

“你们不该怕我。”

他建立玄天升龙道，为的是教化二字。

文武学识启蒙智慧，德行二字把持人性，两者相结合，方才有机会真正的终结这片大地之上的毒瘤。

若都似眼前之人的这般表现，那他只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道主，我！”

玄衣大汉闻言，身形一晃，连忙想要解释什么，言行之中，尽是手足无措的感觉。

“罢了，这也不怪你。”

周择轻叹一声，缓缓起身：

“这个时代还没有做好适应新思想的准备，万事还需徐徐图之，才能够在最终之时成事。”

“不过，也快了......”

杀死皇帝，使大明陷入内乱，又正面对抗锦衣卫，让大明朝廷的威信不断被削弱。

最后，就该玄天升龙道出场了。

他所进行的计划，本就是一步一步的削弱皇权，继而在内乱之中，外敌反应过来之前，粉碎皇权本身。

真正结束这个吃人的时代。

至于更深层次的思想，周择还在等着这个世界能够容纳它，持续了几千年的顽固思想，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有些事，不能着急。

摆摆手，让玄衣大汉离开。

周择随即便将目光落到了那口造型奇异的‘池水’之上，更多的，是在看那颗巨大的铁球。

“终于炼成了......”

看着铁球，周择眼中带着几分火热。

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并不算差，但到底是古代，想要将数量庞大的生铁冶炼成一颗球的模样，耗费的时间可不算短。

他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

为的就是依靠此物件练武，从而增长自身的武功。

“我记得曾有人说过，武者练劲，明劲时期推打拳桩已是足够，若是有人桩刷劲，也能大大加快速度。”

“可到了暗劲，却就截然不同。”

周择回忆曾经学武之时，那些武馆老师傅说过的话：

“暗劲不单单是肉体的力量，更是呼吸的力量，人活一口气，凭借这口‘气’，武者便能获得长足的力量。”

“气是呼吸，也是心神。

只会闷头苦练，推打拳桩，自然是愚蠢顽固的，有时，还要借助一些外力的存在，加快自身的修行......”

踱步而行，周择走到铁球面前。

这铁球是他依据记忆之中，数代人摸索下来的器具所铸造出的工具，用来练武，最为合适不过。

“先试一试......”

周择原地站了一个拳桩，双臂外展，自外而内，环抱住铁球，感受着其沉重的分量。

合力一提，球体微微晃动。

却是没有脱离池水，而是三两个呼吸之后，便又回到了静止的状态中去。

这铁球虽不是实心，却也是通体金铁浇筑，表面更是光滑如斯，没有任何给人借力的地方。

自然，也不容易拿起来。

“不错。”

周择稍微试探一二，眸光随即一亮。

当下深吸一口气，双手摩擦着球体光滑的表面，待到掌心微热之时，双手手掌均是微微回转，就势一托！

啵！

池水泛起涟漪，近乎半人高的铁球就这样脱离了水池，被周择凌空托举起来。

继而，徐徐推动。

呼呼~

沉重的铁球在周择的推拉之间，不断的挤压着周遭的气流，四周的空气好似泥沼一般，阻隔着周择的动作。

一推，一拉。

左旋，右转。

周择极尽全身的力量，推动着铁球运作。

短短的几个动作之间，他就感受到了自身气血前所未有的活跃，浑身的筋骨都拉伸到了极点。

每一次动作，都在牵引着他催使劲力。

铛铛铛~

沉重的铁球中，传来一阵叮当之音。

周择每一次推动铁球，以明劲，或是暗劲，击打铁球，其内的空心中，便有更小的铁球在撞击内壁。

如果是托举铁球本身是在熬炼筋骨，增长力量。

此时催发劲力，使得大球小球相互撞击，却就是要‘听劲’，感受到其中力量的变化。

“听劲，运劲，果真是学无止境......”

周择感受着和大小球体的碰撞，隐约之间，似乎对劲力运转的领悟更加深刻了几分。

此时再推打铁球，竟有了几分大小太极交错的味道。

“现在，我似乎有些领悟了化劲的秘密。”

放下铁球，周择的心情大好：

“或许不日之后，我就能够勘破化劲的运转，将劲力催使到身体内部，炼骨洗髓，强壮体魄。”

武者四境，明暗化丹。

明劲和暗劲都只是对技巧和力量的催发和掌控，唯有突破化劲，方才能够真正的激发人体之中暗藏的潜力。

慢慢修行，有非人之能。

“呼~”

一口杂气吐出，周择回味着方才劲力运转的过程，顺手将早就准备好的汤药服下，压下浑身泛起的疲惫感。

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大半体力。

“龙一，今日那佛寺是否开了山门？”

周择理了理衣衫，神色淡然道。

“回道主，今日静海师傅已经回寺，山门已然大开。”

院落外，一人推门而入。

其人行走之间阔步昂首，大开大合，直到周择面前三丈，方才停下，抱拳行礼。

显然，已是等待多时。

“那就好。”

周择捏了捏手指，神情玩味道：

“出发，去永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