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原定之计,乃欲单枪匹马刺杀金帝,继而将那近两年渐成气候的草原各部首领尽数诛除。
如此,必可使金蒙元气大伤,再难南下犯境。
至于攻取中都,倒可暂缓图之。
然黄药师父女及上官海棠等人,见他如今武功大成,不由另生计策——
原本留金国不灭,只为借其牵制蒙古,使秦国得以休养生息。而今李宣率领麾下三千天霜卫,已可横扫大漠,又何须再将驱除胡虏之大业向后拖延?
众人商议既定,当即更易方略——
直取金国,荡尽北疆!
仍由李宣独行刺杀之策,中军则由上官海棠易容假扮,代掌兵权。
当夜大军未动,李宣已着“菩斯曲甲”,直奔中都而去。
此甲乃天蚕软丝织就,较之软猬甲更为贴身,穿之如无物,丝毫不碍身形。
李宣曾试,纵是军中强弩,十丈外亦难破甲。
寻常箭矢,更是连道白痕都留不下。
自然,以他如今修为,寻常暗器箭矢根本近不得身,此甲不过多添层保障罢了。
一日后,中都皇城。
昔年那位金主慑于天下会兵威,不得不向辽东胞弟俯首称臣,连这皇城亦拱手相让。
如今坐镇中都的,正是当年辽东那位金主。
周遭州府已尽归秦国,金国无险可据,所有兵马只得龟缩中都内外。
更兼北方物资匮乏,金国君臣若要维持往日奢靡,便不得不与南边互通有无。
若不如此,只凭而今金国那些物产,根本无法做到自给自足。
若非李宣有意留金国为屏障,只需一道禁令断绝往来,不出三月,金国必生内乱。
金国君臣对此心知肚明,自知气数已尽,不过是苟延残喘,醉生梦死——此般作态,倒与南宋朝廷如出一辙。
甚至金国眼下处境,比之南宋更为凄惨。
南宋好歹坐拥江南富庶之地,哪怕偏安一隅,君臣亦尚可醉卧温柔乡中。
是以当李宣仗剑入宫,三尺青锋架在金帝颈上时,这位帝王反倒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那神情,倒似在说这一日终于到来,悬顶之剑终是落下,紧绷的心弦总算可以松弛。
“朕愿亲书降表,将辽东山河尽数相让,只求一条活路。”
金帝笑容苦涩,却还是道出这番话来。
如今局面,无人比他了解更深。
不仅是意识到眼前之人武功奇高,心下生出恐惧。
更是因为清楚金国已是穷途末路,负隅顽抗也终是死路一条。
李宣未料他竟这般识时务,倒是与原先谋划有所出入。
然此乃好事,若能兵不血刃覆灭金国,免去将士厮杀,自是求之不得。
“既如此,便速拟降表。后日辰时,大开城门,率百官出降。若敢食言——”
李宣手腕轻抖,青锋倏然收回。
“我自会再来取你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踏出殿门,衣袂翻飞间竟无半分迟疑。
行至殿门处忽又驻足,头也不回地补了一句:“切莫自误。”
言罢,他手中长剑随意一挥。
霎时剑气如霜,瞬息掠过数丈,斩在大殿门前合抱粗的玉柱上。
“轰!”
震天巨响撼动宫城,玉柱轰然断折,殿门处的屋顶随之倾塌。烟尘弥漫间,他的身影已杳然无踪。
只余金帝呆立原地,直至冷汗浸透衣衫,寒意刺骨,方才惊醒。
离宫后,李宣并未立即出城。
他持剑独行,逐一拜访城中各部重臣与将领府邸。
是夜,中都城内轰鸣声此起彼伏。
李宣担忧金帝受制于群臣,届时难免一战。
索性一一登门造访,以剑气劈碎各府门墙,最终与众人经“友好协商”达成一致,约定后日随金帝一同出城投降。
自然,单凭威慑难以服众。纵使剑气纵横,仍不乏顽固之辈。
数名死硬分子当场毙命于剑下。
另有恶贯满盈,臭名昭著之流,李宣更未给其投降之机,直接就地正法。
起初,殿前司、武卫军及部分禁军闻声而动,频频调兵。
然每次赶到,早已人去楼空。
最终,当李宣造访至各军统帅府邸,甚至斩杀数名将领后,便再无兵马敢轻举妄动。
“这般妙计,先前怎未想到?如此,便可兵不血刃,一统北疆。”
直至东方既白,李宣方负剑缓步出城,面上犹带未尽之意。
旋即,他直奔奉圣州而去。
奉圣州守将是杨过,副将武敦儒,统兵七万。见李宣突然到来,二人俱是一怔。
他们确已接到传信,正整军备战,只待金帝遇刺的消息传来,便即刻发兵中都。
然粮草军械尚未齐备,李宣怎就先到了?
待听闻李宣在中都所为,二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人一剑,竟与金国君臣“商议”妥当,令其甘愿开城投降?
二人虽知李宣武功盖世,且素来不会无的放矢,却仍觉此事匪夷所思。
“速调五万精兵,即刻开赴中都,准备受降接管防务。”
李宣不容置疑地下令。
二人哪敢怠慢,当即点齐兵马,各人仅携两日干粮,疾驰中都。
粮草辎重则随后押送。
李宣却未停留,转身直奔草原蒙古各部而去。
两日后,在杨过、武敦儒将信将疑的等待中,金帝竟当真率群臣出城,奉上降表——
“臣某谨昧死再拜,上启秦王殿下:
天命靡常,惟德是辅。昔太祖以神武开国,奄有北疆;世宗承烈,混一中原。然子孙失道,政刑昏聩,致干戈蔽野,黎庶倒悬。今王师北指,如汤沃雪;貔貅所向,山河易色。此非战之罪,实乃天心厌金,神器当归明主。
臣以眇眇之身,忝居九重,上愧列祖之灵,下负万民之望。闻殿下神武天授,德合尧舜:摧锋镝而三军辟易,布仁风而百城箪食。霜雪难欺春日,朽木焉阻洪流?今焚符毁玺,自解冠冕,举国舆图,尽献阶前。
伏惟殿下垂日月之明,赦有罪之君。十万貔貅解甲倒戈,九庙神灵改祀易幛。若得保完族于畎亩,存宗祀于草莱,愿世世为秦藩篱,代代奉中原正朔。生死肉骨,惟殿下裁之。
惶惧战栗,不知所云。臣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