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寝室住的第一晚,可能是因为不太适应,大家都没怎么睡得着。
四人收拾完寝室之后先去食堂解决了一下晚饭,又在学校附近的小商店里买了一副扑克。
在陆沉补充口粮的时候才知道,寝室四个人全是老烟枪。
合着刚刚四个人全在装,维持自身形象。
陆沉觉得这样挺好,宿舍都抽烟,那就不用担心谁被迫抽二手烟了,而且粮草更加充沛,省的晚上没烟难受。
陆沉挑挑拣拣一阵,想找找有没有记忆里好抽的烟。
黄博扫了一眼,指着玻璃柜里的白将军道:“老板,白将拿两包。”
这个烟陆沉后世抽过,第一根口感简直无敌,醇厚香浓。
售价十二三块,但是口味相当于三四十的烟。
唯独一点不好,抽超过两支,就感觉会有些呛人,陆沉有些抽不惯。
最后还是照旧拿了一条双喜。以陆沉一天一包的速度,整条购买方便些,省的每天需要出门买烟。
四人补充完回到寝室拿出刚刚买的扑克,叼着烟吞云吐雾的开始战斗。
翌日八点。
宿舍里没拉窗帘,睡在阳台边上的陆沉被阳光直直的照在脸上,本来正在美滋滋做梦呢,阳光一照直接强行开机了。
坐起身缓缓神,摸出枕头边上的烟盒先来上一支起床烟,清醒清醒。
昨晚四人打牌一直打到凌晨,本来是准备十一点就结束的,但是几人越打越精神。
拿烟当底子,打着打着罗烬的一盒烟抽了半盒输了半盒。
找陆沉拿了一包双喜又继续开始。
直到最后,罗烬、黄博一人输了两盒,才结束这场友好的交流活动。
瞄一眼睡得正香的三人,陆沉叼着烟走去公共洗漱间洗漱,准备收拾一下去跑步。
跑步期间思考着今天的行程,首先需要解决的一个点就是要把寝室里缺少的东西买齐。
然后自己写剧本需要电脑,但是想想现在电脑的笨重和高昂的价格,决定暂时还是手写就行。写完了送去线下注册就好。
跑到浑身出汗后结束,走到食堂买了包子跟豆浆,刚好带回去寝室给三个室友吃。
反正自己也出来了,顺手的事情。
等陆沉回到寝室发现三人还在熟睡,没叫醒他们,把给几人带的早点放在各自桌上,轻轻拉开凳子自己坐着慢慢吃起来。
可能是包子比较香又或者是离得较近,黄博也醒了,看到分好的早点,利索下床跟陆沉边聊边吃。
吃完陆沉准备去找舅舅。昨晚舅舅打电话说问自己空不空,去他家一起吃饭。
舅舅对自己非常不错,记忆里面十二岁时父母过世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舅舅出面处理的。
当时十二岁的陆沉问舅舅:“爸爸妈妈还会回来吗?”
舅舅抬了抬通红的眼睛,蹲下抱着陆沉说:“他们......没有办法再回来了,但是你妈妈委托舅舅来照顾你。”
“等你成年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小沉已经是男子汉了,不哭。”
但是抱着陆沉二十五岁的刘天一身体却止不住的抖,小小的陆沉耳边是压抑不住的哭声。
父亲没有兄弟,这个世界上跟自己这具身体有血缘关系的就只有这个舅舅了。
当时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自己的监护人也理所当然的变更成了舅舅。
十二岁的自己被接到舅舅家,一直跟着他生活到十六岁。
舅舅模样跟自己几乎有七分相似,一米八五的身高和常年利索的短发,站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从母亲过世后,舅舅常常失神的盯着陆沉的眼睛发呆。陆沉知道,舅舅想妈妈了。
小时候的舅舅跟从前的自己一样,调皮,好动,隔三岔五就跟人打架。
每次出了事情都是妈妈去收拾烂摊子。揪着小小的舅舅耳朵回家。
就像现在的陆沉被舅舅带大一样,小时候的舅舅被妈妈带大。
舅舅第一次出远门身上的钱是妈妈攒了两个月省出来的,自己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但是拿出了一笔钱塞给舅舅说:“穷家富路,小天一在外面要好好的,没钱了给姐寄信,姐有钱。”
每次舅舅定定的看着自己,缓缓摇着头,眼眶泛红的时候,陆沉知道,舅舅又在想念。
他在怪自己,为什么非要出去闯荡,如果自己在家的话,姐姐姐夫也不会熬夜送货,不会永远听不见她揪自己耳朵骂自己了。
舅舅没说过,但陆沉知道自己的眼睛跟妈妈很像,看着自己,舅舅总是会想起妈妈。
舅舅话少,但从跟自己一起生活后,从未亏待过自己。
到现在仍然没有结婚,陆沉感觉是因为带着自己拖累的。
毕竟一个二十五的青年带着一个十二岁的拖油瓶少年独自生活,哪有女人受得了。
从小除了上下学接送以外,舅舅还尝试多方面培养陆沉,陆沉学过画画、学过素描、还拜了师傅学过一段时间散打。
十七岁陆沉离开舅舅独自生活,约定一个月见一次。
因为陆沉不想让舅舅看见自己伤心,哪怕过去了五年,舅舅仍然没走出来。
从接到自己的时候,他就不再是那个话多、爱开玩笑的年轻人了。
话少、沉默成了他的常态。
放弃了他曾经追求的自由,接手了姐姐姐夫的小饭馆。
穿着围裙年复一年的绕着妈妈曾经为了省钱亲手做的柜台打转。
春去秋来,二十五岁的舅舅变成了三十岁,白头发也开始悄悄参杂在黑发里。
在这些年里,也不是没有女生尝试攻陷舅舅,饭馆在HR区前府街,靠近北电,人来人往。
独自经营一家不算小的饭馆,位置不错,收入可观,又高大帅气的男人,又怎么会不引人注意呢?
从十八岁的小女孩到三十岁的成熟女青年,陆沉见过的就有不下二十个。
约吃饭、约喝酒。甚至有直接过来当服务员的。
但是没有人成功。
舅舅只是笑着摇头拒绝。
自己常年围着围裙,站在柜台里面定定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在不大的饭馆里,舅舅一个人撑起来了陆沉的世界,但他自己永远陷落在曾经的那天。
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给舅舅买的茶叶跟衣服。陆沉又跑了三家店,最后找到了河南的家乡烟红旗渠,给舅舅买了两条。
带着东西转公交来到了HR区前府街,走进饭馆,舅舅正在擦桌子。
回头看到是陆沉,笑了笑继续擦桌子。
陆沉来到柜台里面,把烟放在柜台上。
拉过兀自擦着干净桌子的舅舅道:“舅,试试衣裳,桌子苍蝇站上都打滑你还擦啥。”
李天一笑笑,顺从的被拉到前台,看到陆沉掏出衣服在自己面前比划,笑着道:“你白给我买啦,我又不出去,穿不完放着都浪费了。”
看着眼前不过三十,但却满头花白头发,笑起来眼角有明显皱纹的舅舅,陆沉感觉有些哽咽。
虽然自己其实和他不是真正的外甥。但是随着前几天原身的记忆全部融合完毕。
陆沉站在原身的视角里体验了完整的回忆之后,陆沉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两辈子第一次体验这样沉默又浓烈的亲情。
曾经肆意青春的男人,现在弯了腰。自己把自己困在回忆里不愿意走出来。
缓了缓心神,陆沉笑着伸手搭上舅舅的肩膀道:“某事儿,我现在能挣钱啦,以后保管给你天天买好东西。”
把门口的营业牌子翻成暂停状态。李天一动手做了几个凉菜。
两人一起到了二楼,舅舅就住在二楼,整座饭馆临街而建,简单干净。
在养满花草的阳台上,两人就着晚霞,聊天闲扯。
陆沉没有劝他搬出去跟自己住。因为这里是舅舅长大的地方,是有亲情存在的地方。
所以这里不是饭馆,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