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尖叫,仿若两道携着肃杀之气的闪电,刹那间撕裂了寂静的空气。徐婷婷被吓得瘫软在地上,双腿一软,整个人失去了支撑。徐安安则吓得跳了起来,慌乱中一脚正好踩到徐婷婷的手上。这叫声把三个小孩也惊醒了,他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即开始哭闹起来,稚嫩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干嘛,干嘛。”刘红梅被她们的叫声吓了一跳,疑惑地问道。“啊,妈。”徐安安把手电筒照向刘红梅的脸,看清是她后才放下心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哎呦,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刘红梅边拉徐婷婷,边问道,脸上满是无奈的神情。
“我以为是拉茂。”徐婷婷哭着说,从安安脚下抽回自己的右手,紧紧抱住安安的双腿,任凭刘红梅怎么拉都不松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刘红梅索性不管了,回房间哄三个小孩去了,脚步匆忙而急切。
这一闹,把大哥大嫂都吵醒了,纷纷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徐家旺了解情况后,不耐烦地把两个妹妹赶回楼上睡觉,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恼怒。徐安安和徐婷婷互相搀扶着,拿着手电筒上楼。这时,徐婷婷才感觉到右手火辣辣地疼,那疼痛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火辣辣地疼。她不停地对着受伤的手吹气,试图缓解疼痛,眼睛里还闪烁着泪花。
“妈妈走路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徐安安好奇地问婷婷,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
“不知道。”徐婷婷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此刻她的心思全在受伤的手上。
“吓死我了。”
“我更是吓死了,她拍的可是我的肩膀。”
“等一下,我们下去干啥来着?”
“你说你担心她。”
“嗷,对,要不我们再回去一趟?”
“不用了,三姐,咱妈可坚强着呢。走吧,走吧,睡觉,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
第二天一大早,徐家旺就前往警察局,刘红梅给了他六万的金坎现金,让他不够就回家再取,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期待。徐家旺到达警察局时,天还没完全亮,警局大门紧闭,周围一片寂静。他只好回到车上等待,车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差不多 8点的时候,徐家旺从车上下来,朝警局大门走去。没想到竟碰上了徐丽丽,徐丽丽没和徐家旺搭话,径直走进了警察局,脚步匆匆,神色凝重。
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刘红梅给她打的电话。徐丽丽头脑灵活,在警局还有人脉,是她的老同学,以前和徐丽丽的关系很好,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送小孩上学的任务就交给了大嫂乔美。刘红梅今天没做快餐,等乔美送完小孩一回来,刘红梅就让她带着自己前往养殖场。这些牲畜昨天只吃了一顿,估计早就饿坏了。不管怎样,还是得去把它们喂饱。来到养殖场,两个人就开始有条有理地忙碌起来,她们一点儿也不害怕,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
安安没跟着去,说实话她心里是有些害怕的。她起床后看到家里空荡荡的,也猜到了大概情况,便去厨房忙碌起来,今天她得负责所有人的伙食了。
厨房的烟火气渐渐升腾起来,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家中弥漫着的那股阴霾。
警局前,出摊的商贩如潮水般越聚越多。这里没有划定固定摊位,全凭先到先得的规矩,大伙纷纷抢占心仪之地。如此一来,本就狭窄的街道被塞得满满当当,仅容一辆车勉强通行,车身与摊位擦边而过时,往往惊险万分。
刹那间,寂静被彻底打破,喧嚣汹涌而来。讨价还价声、吆喝叫卖声交织在一起,给这条街道染上了浓郁的烟火气。
徐家旺站在警局门口,头低着,看着地面发呆。随着一声钟声敲响,不经意间,他抬头看到了前面山上的佛塔,在树木的遮掩下,只能看到塔尖,阳光洒下,金色的塔尖熠熠生辉,似有一层佛光笼罩。
钟声敲完后的几分钟,警局的大门终于打开。
徐家旺迫不及待地朝里走,路过徐丽丽身旁时,他的目光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用余光匆匆扫了一下,嘴唇紧闭,愣是没发出一个字,便迅速掠过。
徐丽丽对哥哥的冷漠,一脸不屑,傲娇的抬着头,和徐家旺保持着一段距离,慢慢跟在后面。
徐家旺来到窗口前,和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位警察语气很不好,一脸不耐烦地让他等通知,具体的也没说什么。
徐家旺有些无耐,回到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双手合十搭在膝盖上,埋着头。
徐家旺的举动被徐丽丽全程注视着,随即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昨天拨打的那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说完后,徐丽丽穿过大厅,来到卫生间前面的长廊,来回走动,等着刚才与自己通话的男人来找她。
“丽丽。”
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察从拐角处,向徐丽丽走来。他身形高大,肩宽背厚,制服笔挺,彰显着职业特有的干练与威严。短短的胡子像是精心修剪过,整整齐齐地分布在下巴和嘴唇上方。这些短胡子,让他的脸也多了几分硬朗与成熟。
“老温。”
徐丽丽看到他,赶忙走过来,开口就想跟他打听自己弟弟的事儿,被温罕阻拦,连忙把她带到警局后面的后院。找了个没人的小亭子,示意徐丽丽坐下,温罕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确认没人,才放心地坐在徐丽丽对面,双手合十,放在桌上。
“老温,我弟弟怎么样了?”
“你坐下来我跟你慢慢说。”温罕顿了顿继续道,“法医给尸体检验过了,死者死于农药中毒,生前死者还吸食了毒品。”
“那肯定是吸毒吸多了,神经错乱了?家华他们没事儿了吧?”
“死者的哥哥一口咬定,毒品是被你弟弟他们强迫吸的。”
“怎么可能?我弟弟,徐家华,平时连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会强迫人……”
徐丽丽顿时瞳孔地震,不断发出疑问。
“现在有监控视频显示,凶案发生时,你弟弟和他的两个朋友在现场。还有你家工人也指控,家华曾经和死者有争执,所以家华他们的嫌疑还是很大......”
“监控?害,那就是凑巧了呗,他们只是去偷鸡。”徐丽丽斩钉截铁,“啊秋的指控……我妹妹跟我说过这件事,家华当时只是在气头上,况且他在家经常作威作福的,他也只是过过嘴瘾,根本……”
“丽丽……”
温罕打断了她。
“死者哥哥的后面有靠山,他是烟厂大老板许兴杰的保镖,很受器重。昨天徐老板亲自给我们局长打了电话,要彻查此事,我们一组的一大早就被叫来开会了。”
“啊,那怎么办呢?温罕,我跟你说,我弟弟不可能是凶手。”
“我知道,这种事情必须得拿出证据。”
徐丽丽一脸焦急,本来以为徐家华他们三个只是倒霉,碰巧入了监控,给些钱赎回去就没事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丽丽,这样,你们尽快去联系你家的工人,必须先让她撤出指控。”
“哦,好。”
徐丽丽的眼珠在眼眶里翻转着,突然回神过来,点头回应道。
“别担心,丽丽,事情还不至于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和拘留处的人,打好了招呼,他们不会动你弟弟的。”
“好,谢谢你,温罕。”徐丽丽非常感激,“等我弟弟出来之后,我亲自带他来找你道谢。”
“不用,丽丽,你不要跟我这么客气。”
话语间,温罕忍不住,试探性地把右手搭在了徐丽丽的手上,掌心有一丝温润。
徐丽丽先是一怔,瞬间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压住了,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可就在那电光火石间,她的目光触及温罕紧张又期待的神情,脑海中闪过一丝犹豫。这短暂的犹豫,像是被无限拉长,最终,她只是装作没看到,双手依旧放在原处,没有做出任何抽离的举动,任由温罕的手覆在上面。
“好了,丽丽,你先回家吧,我们电话联系。”
“嗯。”
徐丽丽来到大厅,去叫徐家旺:“哥,我们先回家吧,我找温罕问过情况了。”
徐家旺眼里布满血丝,轻微点头。
在车上,徐丽丽把情况跟他复述了一遍,告诉哥哥不要担心,温罕会帮我们的。
安安正做着饭时,听到门外面传来一阵钟声,接着是一阵陈响声,听不出来是什么声音。安安没当回事儿,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在家的老人坐不住了,从客厅来到厨房。一脸怨气,边从柜子旁边的米袋里盛出满满一碗米,边抱怨道,“这大早上的,人都去哪儿去了,在这的人耳朵像是聋了,那么大的声音听不见。”
安安有些疑惑,没做声。这个老人向来是这样,一直不待见自己,加上家华的事儿,最近把安安就像当敌人对待。她跟在老人后面,老人走得很慢,缓缓走到大门,打开侧门出去。
原来是佛塔里面的尼姑们下山化缘来了。安安站在里面,看着自己家门口前的僧侣们排成了两列,她们穿着茶褐色的道袍,带着没有帽檐的帽子,虔诚地念着经文。奶奶挨个朝她们手里的瓷碗分着碗里的白米。
奶奶走得很慢,嘴里不停为这个家祈福着:“祈求佛祖慈悲加持,护佑全家清吉平安......”
僧侣们口中念念有词,诵经声源源不断地传来。那经文对安安而言,完全是未知的语言,一句都听不懂。但他们念诵的节奏极为整齐,声音不大,却似山间潺潺的溪流,轻柔地流淌着,带着一种舒缓人心的韵律。
安安听着这若有若无的诵经声,轻手轻脚地往厨房走去。刚才这一趟,她心神都被外界吸引,差点忘了锅里正炒着的菜,等她赶回厨房时,锅里的菜已经隐隐有了焦糊的迹象,她赶忙手忙脚乱地翻炒起来。
徐家旺和徐丽丽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10点钟了。他俩来到厨房,和安安说了目前的情况。
“我手机里有啊秋的电话。”
安安想起上次教拉茂和去秋写字时,三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真的吗?那太好了。”徐家旺面露喜色。
“安安,你快把手机拿来,给她打个电话。”徐丽丽说。
安安答应,快步上楼去屋里,拿正在充电的手机。
“你没去上班?”安安看到徐婷婷竟还在床上睡着。
“嗯……我请假。”她翻了个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快起床了。”
安安说完便匆匆下了楼。
来到厨房,在大哥和大姐的注视下,安安翻到手机通讯录,找到去秋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一直无人接听。连续打了三次,都没人接。
“不会是给拉茂料理后事吧?”安安小声说。
“不是,拉茂的尸体还在警察局里。”徐丽丽说。
“嗷嗷。”
“安安,待会儿再打几遍。”徐家旺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好。”
安安坐在那儿,脑海中反复咀嚼着哥哥姐姐方才说的话,内心被深深的震惊填满。仔细回想起来,拉茂平日里的言行举止,确实毫无瘾君子的影子。若他是被人强行逼迫染上毒瘾,一切便都说得通了。想到这儿,安安不禁满心惋惜,那么出色的一个人,生命却以这样令人痛心的方式戛然而止。
安安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呆滞,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拉茂弹吉他时专注又帅气的模样,开始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说实话,最初听闻拉茂的死讯时,安安第一反应就是他自己吸毒所致,她向来对瘾君子深恶痛绝,所以那时对拉茂的离世并未有太多同情。可此刻,她才惊觉拉茂的遭遇是如此可怜,心中满是愧疚与怜悯。
徐丽丽也上楼回房间睡觉去了。刚躺下,就接到丈夫李顺的电话,催她赶紧回麻将馆,给他做饭,徐丽丽不耐烦,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呦,你还会下厨呢?”
徐婷婷来到厨房,一脸挑逗地对安安说,顺势就坐在餐桌旁边,玩着手机。
徐安安没空搭理她,右手不停翻搅着锅里的红烧肉,锅里滋滋滋地响着,香气越来越浓。
正巧这时,安安的手机响了。
安安赶忙关上电磁炉,把手机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啊秋回过来的电话。徐安安有些慌乱,拿着手机,先从厨房出来大声喊了几声哥哥姐姐,快步来到徐婷婷身边,她让婷婷当自己的翻译。怕没等哥哥姐姐来到,啊秋就把电话挂断了,于是犹豫了一下,接听了电话。
“啊秋。”
“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