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公子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他胸口有一道巨大的创口,鲜红的血肉向外翻着,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空腔。
即便只能用两只手用摩挲辨别牌面,他还是码着手里的麻将。
但是他还活着。
“名字刻在墓碑上,每过七天都要来这里打上一把,不然就会没命的。”
温公子狞笑着。
他心里无比畅快。
这栋老宅涉及到一个古老的诅咒,是恩师布置他用来修习的重要场所。
更是一个隐秘所在,可以用来在关键时刻藏身。
破庙之中截击失败,温少爷就有所感应。
万万没想到,这个陈瑛竟然如此恐怖。
不仅破掉了恩师赐给自己的剑偶,还循着某种轨迹冲着自己所在追杀过来。
只有逃。
所以他紧急布置一个陷阱,然后就来到这座老宅避风头。
没关系,只要等到恩师复出,灭掉陈瑛就像是碾死一只臭虫。
然而没想到陈瑛竟然跟过来如此之快。
他甚至能够找到这处老宅。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进入这座老宅那么就会被老宅之中的诅咒缠绕。
每隔七日就要来到老宅之中开始一场必须进行的赌博,赢了的会获得某些灵异物品,甚至是强大的能力。
而输了的,就要失去某些器官,甚至最重要的性命。
比如现在的自己。
“哈哈哈哈哈……”
温少爷狰狞地笑着。
“你死定了,听没听说过久赌必输?一开始你觉得你会赢但是接下来,你早晚有一天会输,就像我一样,最终输到一无所……”
他的话语说到一半忽然停止,他张开嘴,鲜红的舌头好像是一只沾满了雨水的蚯蚓,努力地从空中爬了出来。
啪嗒,摔在了桌子上。
舌头在桌面上滚动,最终停到了他对家的桌面上。
一副牌推倒在地。
十三不靠。
这副牌赢得太多,温少爷输的不止是他的舌头。
脾、肺、肾、手指、耳朵、身体的零件七散八散,向着牌桌滚了过去,滚着滚着,化为一张张白纸,整齐的码在桌边。
他疯狂的笑着,他用呜咽的声音诅咒着。
“下一个就是你,下一个就是……”
在他的左眼被剥离之前,看到陈瑛转身把门打开。
不可能,他为什么可以不上桌……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温少爷死了。
陈瑛推开门,心头忽然有所感应,猛然转头向后看去。
左眼依稀能够看到那六只苍白的手变换了,一个瘦长的影子,也就是赢了十三不靠的家伙如释重负的从牌桌前面站起身,它正缓慢地向着楼上走去。
而另一个瘦长的影子填补了它的位置。
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想要缠绕住自己,但是它似乎忌惮自己体内的某种力量,并不敢真正攀附过来。
那气息很像是温少爷留在大楼里的那张纸,但又有所不同。
陈瑛走出老宅,外面已经开始下起大雨。
雨滴从天空之中落下。
身后的老宅已经不见踪迹,只剩下一个巍峨高大的墓碑。
墓碑上此刻又重新写上“故平原温公秋实之墓”的字样。
这似乎是某种昭示,证明着列名墓碑之上的人注定死亡。
陈瑛盯着墓碑,将一股体内的煞气凝聚在手上。
如果具备“切割”属性的煞气攻击这个墓碑会发生什么?
会不会关闭这座老宅,让它陷入小楼一样的情况,还是说……
陈瑛并没有多想太久。
因为墓碑上忽然多了一行字。
“恭送贵客。”
这几个字在墓碑上迅速闪过,然后重新化为一面无字碑。
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下一个来访者。
陈瑛笑了笑,这老东西还挺懂事。
既然“懂事”,那就能说明很多东西,它本身也是有灵智的。
陈瑛走入雨中。
这次的目的地是自家的铺子。
搞定了温公子,就意味着徐人英部署的一支暗线被处理掉了,接下来就看麦浩礼那边的情况。
当然,在铺子里还有很多事情的首尾要处理。
不过等陈瑛回到自家铺子,就看见清伯一脸沉重地站在门口望着暮雨发呆。
“少爷。”
清伯看见陈瑛打了个招呼。
“文先生回来了,他请你立即去见他。”
“回来了?”
陈瑛眉头略微一皱。
文汝止回来得也太快了。
“是,药铺那边有个伙计过来传的消息,咱们要赶紧过去。”
陈瑛没有多话。
汽车发动,清伯很快拉着陈瑛到了文汝止的那间药铺。
此刻药铺正门打开,八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在门口一字排开,陈瑛能够感应到他们身上腾跃的血气。
都是高手。
陈瑛打开车门,一个汉子迎了上来。
“陈师兄。”
他双手抱拳行礼:“香主在里面等你。”
“好说。”
陈瑛回了一礼,此时也没工夫寒暄,文汝止这个时候回来,多半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陈瑛走进大堂,看见文汝止穿着一件黑色长衫,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他静静地坐在一张长凳上。
“先生。”
“你来了,坐。”
文汝止手指缓缓敲打着桌面。
陈瑛拉开长椅,静静地坐在他对面。
“教中传过来消息,教主下了教令,准我收你为我白莲教弟子,你以后就落在我这一脉上。”
“教主亲令,港九这块以后就由你来牵头,回头我让人跟你交割一下。”
陈瑛知道,文汝止多半没有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先说入教这些小事,不过是安自己的心。
“无终城有变,岭南节度府凑出来十几个好手,全都陷进去了。”
文汝止长叹一声:“那旱魃成了气候,不要说你家婆婆,就是徐人英、陆正行还有中州的许多名家,如今都困在了虚界之中,生死不明。”
“正邪消长,这天下要乱了,先乱的就是岭南。”
文汝止摇摇头道:“我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广府,助节度使李公镇压地面,你若是在港九不方便,就跟我一起北上。”
陈瑛握紧拳头。
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陈婆婆没有回来,徐人英也没有回来。
“弟子这边倒是有点新情况,先生可曾听过莫镇的事?”
“莫声传?”
文汝止皱着的眉头越发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