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哈利阁下!”
一个男孩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兜帽散落,褐色的眼眸中闪耀着抖动的火光:
“您快去,他们拔剑了!”
“拔剑!谁?”
哈罗德忽的站起身,焦急地问道。
他认识这位男孩,对方与他同是约恩伯爵的侍从。
“罗拔!”侍从几乎是吼出来:“爵士和林恩爵士拔了剑,格拉夫森家的少爷们也在。”
“您快跟我走。”说完他转身就跑。
哈罗德正想跟过去,布蕾妮一把抓住他:
“哈利,他们当着主人家的面拔剑。”
“宾客权利,当心!”
这是善意的提醒,但哈罗德无法听从,门外传来了叫喊声,整座大厅已经沸腾起来,他快步追上了那位侍从。
塔楼下层庭院挤满了围观者,哈罗德硬生生的用力挤了进去。
一个手持长戟的守卫想要挡住他,被他推在胸口飞了出去,四仰八叉摔得满地飞尘。
美丽的庭院花园此时一片狼藉,灯柱被踢翻在地,花盆碎屑溅的到处都是。
一位女侍正伏在地上啜泣,格拉夫森家的两位少爷站在廊柱旁,几个握着长剑的守卫护在他们身前。
一身白绸丝缎衣打扮的林恩爵士得意洋洋地站在中间,罗拔屈膝跪在其脚下,他的脖子上悬着瓦雷利亚钢长剑空寂女士,他沾满血污的钢剑则断成三段散落在地面。
哈罗德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快认罪吧,罗拔!”
“我的女士口渴着呢,她若出鞘,见血方休。”
随着林恩爵士的叫嚣,哈罗德清楚看见空寂女士身上染上了鲜血。
他快跑几步上前,抓住了林恩的手臂。
林恩用力使剑朝罗拔脖子抹去,却被哈罗德硬生生掰折手臂夺走了长剑。
紧接着哈罗德一拳便将林恩打趴在地上,又朝着其腰间就是一脚。
林恩一只手摸索着想拔出匕首,哈罗德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腕上,顺便朝他鼻子就是几脚。
最终满脸鲜血的林恩晕了过去,哈罗德将手中的空寂女士在他脸上擦了擦,微笑着朝四周的围观者道:
“看来这位女士的口也不是很渴。
各位大人都散了吧!让我们接着饮酒,接着起舞。”
“哈利,这恐怕不行。”
一个身躯庞大,胸膛厚实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秃了头,胡子里已有白丝,脸上带着一块显眼的胎记。
奈斯特·罗伊斯爵士,谷地大总管,月门堡守护,罗伊斯家族分支中最具威望的成员。
在琼恩·艾林公爵前往君临担任首相后,由他代理看守鹰巢城和月门堡,负责运作谷地的日常事务,传达公爵大人的命令。
时至今日,他已经担任艾林谷大总管十四年之久,德高望重。
“奈斯特爵士,这不过是少爷们的争端而已。”
哈罗德上去踢了还呆愣跪在原地的罗拔一脚,沉下脸问道:
“您也要掺和在里面吗?”
“不,毕竟我已经不再年轻。”
奈斯特爵士走近,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哈利,你还不清楚罗拔都做了什么,有人指证他在主人的厅堂里将主人谋杀,七神会诅咒我们,这是滔天罪行。”
哈罗德愣住了,头脑里一片空白,扶住罗拔胳膊的手松了。
奈斯特爵士挥了挥手,“叮当骑士”马文·贝尔摩全副武装走过来,手按剑柄,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一队侍卫,他们的蓝色盔甲均印着一只在白色月亮之上翱翔的天蓝色雄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哈罗德伸手拦住马文爵士,眼神凶狠,一字一顿。
“格拉夫森家的美丽淑女被人谋杀了。”
马文毫无畏惧,剑已出鞘:
“有人指证是罗拔爵士所为,那个侍女也是证人之一。”
“这不可能!”哈罗德激动起来。
“我也不相信。”奈斯特压低声音嘶吼道:“但你闻闻他满身的酒气,他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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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西风呼啸着刮过阴郁的天空。
“这样的天气原本也许会少一些看客,很容易就能找个距离近的位置,你坐在中间,罗拔坐在你左手边,我就坐在你右手边,我们一直都是你的左右手。
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坐在这里,罗拔却只能坐在地牢里,他现在可能正对着墙壁两眼发直,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窗户。”
“罗拔。”哈罗德喃喃自语。
他的“左手”,一个谷地最大封臣家族的次子,一个笃信骑士精神的骑士,脑袋就如同卵石一样钝,有哪个骑士会像他这样轻信他人。
自从罗拔被奈斯特·罗伊斯爵士带来的鹰巢城侍卫抓走,海鸥镇的士兵就把他关进了地牢。
所有人便再不允许和罗拔见面,包括哈罗德和唐纳尔,甚至是约恩伯爵。
也许他会披上黑衣被送去长城,这样就能和他弟弟威玛·罗伊斯重逢了。
“我在想什么,罗拔肯定是无辜的。”
哈罗德苦涩的想着,拍了拍脸赶走那些莫名奇妙的想法。
天色灰蒙,阴云蔽日。
驰骋赛场的骑士,流彩的盔甲,号角声、呼喊声、马蹄声,长枪断裂,剑盾相交。
一幕幕场景快速在哈罗德脑海掠过,一声声喧哗重新在他耳边浮起。
大厅里的哄笑盖过了竞技场的喧扰,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
“罗拔没有喝醉!”哈罗德脱口而出。
“什么?”唐纳尔疑惑地看着他。
哈罗德垂下头若有所思,随即满怀希望的抬起头:
“证人的证词有漏洞,侍女们称美丽淑女的礼服被葡萄酒沾污需要更换衣服,于是在她们的陪同下回房,路过花园时撞到了醉醺醺的罗拔。
喝醉的罗拔想要对美丽淑女图谋不轨,不仅拔剑威胁,还在醉酒不清醒的状况下用剑刺中美丽淑女。
接着侍女们开始逃跑并大声呼救,正在养伤未能参加宴会的两位格拉夫森家少爷闻声出现,目睹罗拔持剑追杀侍女到下层庭院。
后面的情形大家就全都清楚,围观者众多,林恩·科布瑞出手拦下罗拔救出侍女,两人在下层庭院展开搏斗,空寂女士砍断了沾满鲜血的钢剑,林恩将罗拔擒获。”
“醉醺醺,喝醉,不清醒。”唐纳尔抿着嘴唇咕哝道。
“是啊!他们一再强调罗拔醉酒。”
唐纳尔点头,眼神阴霾不开,语气沉重的道:
“毕竟一个大贵族之子,一位前途远大的骑士,在正常状态下不可能在主人家去伤害主人之女,违反宾客权利会触犯神圣条律,为新旧诸神所不容。”
“那怎么证明罗拔没有喝醉?”唐纳尔依旧双眉紧锁。
“大厅宴会里,罗拔跑走时窘迫的低着头,路过门口差点和一位端着葡萄酒突然出现的侍女撞个满怀,事发紧急,他却躲开了。”
话说到这里,哈罗德禁不住笑了:
“这一切都太巧合,凑巧需要换衣服的美丽淑女,恰好撞到喝过酒的罗拔,刚好受伤未能参加宴会的主人家目击者,适值的勇士恰巧救下证人,以及一位正好赶到的公正大人。
一切该出现的人全都出现了,这就像是仅仅为了接近一个计划而扯个弥天大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