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金库?”
派席尔大学士骇然重复,他的声音因震惊而发抖:
“陛下,恐怕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那铁金库……”
“管他们呢。”
对于想谈的话题突然转变,王后瑟曦·兰尼斯特有些不耐烦,她粗暴地打断派席尔大学士:
“哼,远隔重洋,拖不拖欠,由王室决定,以后再还他们金子,国师,兰尼斯特有债必偿。
在此之前,叫布拉佛斯人恭恭敬敬候着。”
“陛下英明。”
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似笑非笑,似敬非敬的赞道:
“妙笔一挥,便替国家解决了大难题,在开战前,这是必备的、合理的措施,我完全赞成。”
“开战?”艾德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拖欠铁金库,布拉佛斯会向我们发动战争?”
“胡说八道。”
瑟曦瞥了小指头一眼,咯咯笑道:
“布拉佛斯人除了一次又一次地前来诉苦聒噪,什么都做不了。”
“王后陛下,这一次不同。”
培提尔·贝里席提醒瑟曦,转身面对国王:
“陛下,铁金库这次一共派出了三位使者,其中两位渡海来到了维斯特洛,而我只见到了其中一位。
根据我从这位来君临讨债的使者口中得知,另一位使者出使的目的地是铁群岛。”
“他们想要做什么?”国王大吼。
“想要掀起叛乱吗?”艾德表情错愕。
铁群岛是七大王国中最小的地区,在群岛贫瘠的土地上,居住着一个天性独立、凶猛甚至于残暴的族群。
大陆住民称他们为铁民,他们则自称为铁种。
铁民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下生息,耕地稀少,更无牛马,有着以战争掠夺为业的古道。
艾德不难理解,只要有足够的支持,哪怕他们有铁群岛的质子在手,铁民也必定会发动叛乱。
生存,便是最原初的动力。
“看来我们别无选择。”艾德喃喃道:“可惜啊,可惜……”
他担任首相的第一天,就从御前会议得知了一个重大噩耗:
国库已经空了好多年,王室负债总额超过六百万金币,兰尼斯特家族是最大的债主,其次是布拉佛斯的铁金库。
这些年,培提尔·贝里席身为财政大臣,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拆借,借钱还钱,还钱借钱。
不止如此,为了满足国王挥霍无度的开支,他还一直在另辟财源,朝大贵族、自由贸易城邦的商行、甚至向教会伸手借钱。
一旦铁金库强硬要求立即归还欠款,并拒绝新一轮借贷,七国将彻底大乱。
现在先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事实摆在眼前,满朝重臣无人能接任这个财政状况,他们只能靠培提尔·贝里席去解决问题。
哈罗德站在旁听席上,默不作声的望着眼前景象:
脸色发紫的国王,震惊无比的王后,垂头丧气的首相,装傻充愣的重臣,以及懂或者不懂都垂着头的贵族。
这就是小指头打的主意,这一刻,他的命,比国王的命更值钱。
但还不够,劳勃没那么容易低头妥协,小指头肯定有底牌尚未打出,哈罗德翘首以待。
“诸神在上,七层地狱啊!”
咒骂声从国王口中炸出,包含着他全部的怒气:
“该死,你真想跟我作对吗?”
他伸手拿起腰间的酒壶,却发现是空的,便狠狠将它朝小指头摔去:
“我的酒没了,耐心也没了,回去告诉铁金库,想要开战,那就开战。”
“陛下,您是国王,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去做。”
培提尔松了松扣住斗篷的仿声鸟徽章,改用和缓的语调:
“但在向铁金库使者传达您的命令前,我还要向您禀奏铁金库第三位使者的去处。
他去了马王之城,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怀了多斯拉克马王的孩子。”
“坦格利安恶龙的孽种。”
劳勃脸色紫的发黑,气的差点说不出话:
“这些该死的家伙,我发誓一定把他们的头砍下来挂在枪上。”
果不其然,不出哈罗德所料,小指头打出了特意针对劳勃的绝杀牌。
每个王朝末期都会动荡不安,风雨漂泊中也总会夹杂爱恨情仇。
总结下来就是:
背景:
坦格利安末代君主“疯王”伊里斯残暴不仁,滥杀忠臣,引得民怨沸腾。
故事始末:
疯王的儿子雷加,在一次比武大会中,表白了劳勃·拜拉席恩的未婚妻莱安娜·史塔克,之后,两人私奔。
面对失踪的男女主角,女方家人认定是男方雷加王子绑架囚禁了莱安娜,男方家人则认为是女方谋杀了雷加王子。
于是一场腥风血雨降临在了维斯特洛大陆,拜拉席恩家族夺取了坦格利安家族的王座。
哪怕当了国王,最终也没有找回未婚妻的劳勃,对坦格利安充满了仇恨。
只要提起坦格利安,他就会变得无比疯狂,像是看见红布的公牛,他眼中只盯着坦格利安。
“陛下。”小指头提醒国王:
“我该怎么回复铁金库,原本的坦格利安王室如今只剩两人,现在他们又要再添一名新生儿,更是出生就带着十万骑兵的生力军。”
艾德意识到小指头在转移国王的视线,想要将仇恨集中到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他立刻开口:
“狭海依旧隔在中间,等多斯拉克人教会他们的马在水上走路的那一天,我们再害怕吧!”
“史塔克大人。”
培提尔的声音听起来很放松,脸上则挂着一贯的嘲弄笑容:
“您似乎忘了铁金库,布拉佛斯人可是有一支天下无双的舰队,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能够把多斯拉克人送到世界任何一个地方。”
听闻此言,再加上面对的是坦格利安,国王已经有些失智,他从王座上狠狠瞪着艾德:
“你的意思是让我什么都别做,就等着恶龙的孽种带着兵马登陆是吗?”
“您说的那个‘恶龙的孽种’,如今还在娘胎里。”艾德无奈的道。
“诸神在上,史塔克,我看你是糊涂了。”国王咆哮。
“陛下,记得从前连疯王和雷加王子也吓不到你。”
艾德企图激起国王的理智,却没注意到自己语气中隐含的轻蔑:
“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您的胆子竟然变得如此之小,连个未出生的孩子都让您颤抖。”
“闭嘴,史塔克。”
劳勃脸庞扭曲,指着艾德发出警告:
“一个字都不许再说,你已经忘了谁才是国王。”
“启禀陛下,我没忘,你……”
“住口。”
国王大吼打断艾德,朝着小指头道:
“我不杀坦格利安余孽,必遭天谴,对这件事我主意已定,剩下的问题是,我们派谁去杀他?”
“瓦里斯才是我们的情报总管。”蓝礼提醒他们。
“我原本也正要向国王汇报此事,没想到被财政大臣先讲了。”瓦里斯轻飘飘道:
“但坦格利安公主已抵达维斯·多斯拉克,没人敢在多斯拉克人的圣城对卡丽熙动手。
若有哪个笨蛋在那里拔剑,他会有什么下场,我要是说出来,各位今晚就不用睡了。
除此之外,就是下毒……不如就用里斯之泪,刚好让卓戈卡奥知道公主是自然死亡。”
派席尔大学士昏昏欲睡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他一脸怀疑的眯眼看着太监。
“毒药是懦夫的武器。”国王反对。
派席尔收回视线,转向国王提议道:
“听说布拉佛斯有个叫无面者的组织,出手便没有活口。”
“你肯定不知道他们的行情。”小指头抱怨:“光是行刺寻常商人,半价就够你雇佣一支军队,暗杀公主要花多少,我想都不敢想。”
早就一言不发,受够了此地的艾德,猛地抬头望向小指头。
他想起格拉夫森伯爵写给他的信,里面指证正是培提尔·贝里席雇佣了无面者谋杀了其女儿。
小指头刚刚说的话,更是加深了他的怀疑。
可就算你查出真相,又能怎么样?国王现在正是倚重小指头的时候。
就像他进宫面见劳勃,提到守备队司令杰诺斯·史林特的恶行时,劳勃却告诉他:
“我知道,琼恩早就和我说过,但明目张胆好歹比藏着掖着的好,下一个也许更糟。”
如果不是艾德承诺暂时接手都城守备队司令一职,史林特说不定仍能保住位置。
这个国家简直烂透了,从上到下都烂透了,他甚至怀疑很多事情中劳勃也有份。
艾德抬起头望向站在旁听席的哈罗德,嘴巴微张。
哈罗德注意到首相的目光,看着对方嘴唇微动,他能认出那是一句话:
“越快离开君临越好。”
‘我会走,但不是现在。’
哈罗德心中默默回答,然后望向大厅,那简直是一幅地狱景象。
在一百多位大小贵族的注视下,国王正在和他的重臣热情讨论,去谋杀一位未成年女孩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且他们都要做谋杀之事了,居然还想找一个“光明正大”的手段,真是脱裤子放屁。
尤其是小指头,居然主动提起无面者,是觉得自己牌已出完,彻底安全,所以放松了吗?
既然如此,他就要出手了。
哈罗德目光与王后瑟曦对视,两人微不可查的互相点头示意。
“哐当……哐当……”
沉重的青铜橡木巨门重新被推开,一道人影映在连接王座的长地毯上,全场目光都集中在那道光影身上。
来人身材高大修长,肩膀宽阔,身披用金线编制的巨大斗篷,上面画着鲜艳的狮子。
无精打采的派席尔大学士看到他,立刻清醒过来,一改往日的疲态,手脚麻利地起身行礼,一躬到底:
“泰温大人!”
紧接着是蓝礼公爵,他年轻,未曾见过泰温当年的风采,但他记得哥哥史坦尼斯对他说过:
“那是父亲第一次带我上朝,那时候劳勃还得牵着我的手,我当时最多四岁,劳勃五岁或六岁。
在那之后,我们都认为国王无比尊贵,就如同巨龙无比可怖一样。
直到多年以后,父亲才告诉我们觐见国王那天早晨,疯王被铁王座划伤了,所以由首相代替他。
原来那个令我们印象深刻的人,是泰温·兰尼斯特。”
为史坦尼斯的话,年轻的蓝礼嘲笑过哥哥,似乎是在笑哥哥们胆小,又或者是在笑兰尼斯特。
这一刻,蓝礼明白了哥哥的感受,泰温从未戴上王冠,但绝对拥有王者风范。
于是,当泰温经过他身边时,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垂下了头。
艾德讨厌兰尼斯特,到了如遇毒蛇避之不及的程度。
可在担任过首相后,他此时也不由得心中发出感慨,单论治理国家,他不如泰温,恐怕琼恩亦有差距。
他当的是劳勃的首相,泰温当的却是疯王的首相,劳勃再差,也总比疯王要强。
至少劳勃信任他,可即使这样,他给劳勃当了不到一年的首相,就已经不想干了。
而泰温呢,那个时候,泰温还不满二十岁,疯王嫉妒他、侮辱他、警惕他,但他却为疯王当了长达二十年的首相。
总之,这就是泰温,他就是兰尼斯特高傲的缘由。
小指头挂在嘴角的嘲弄笑容消失了,王后的嘴角翘了起来,哈罗德同样笑了。
七国最富有,最有权力的领主来了,王室最大的债主站在了王座厅,国王也必须低头倾听他的声音,尤其是当劳勃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
“陛下。”
泰温·兰尼斯特朝国王点头行礼,没有征求任何人同意,便坐在了王后身边。
“贝里席,是你杀害了首相琼恩,并嫁祸给兰尼斯特吗?”
“不是。”培提尔立刻否认。
“那么,是莱莎·徒利干的吗?”泰温公爵继续发问。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