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纯法之国

克莱斯特领北边还算富饶，葡萄园连绵起伏，下方种着大片大片的小麦。

往南走，地势虽说是逐渐变得开阔，可脚下的路也从泥土，变成了夹杂着些许枯草的碎石地。

再往前，便是那片父亲口中“尚待开垦”的荒地。

这片土地远比他想象中要大，却也更显苍凉。

放眼望去，数十棵枯瘦的老橡树矗立其中。

地面仅仅上覆盖着一层稀疏的野草，低矮的荆棘和零星的石块夹杂其中。

地面也不算平坦，微微起伏的丘陵间，偶尔能看到一两处裸露的巨型岩石。

“这就是小少爷所说的地？”莉娜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看起来...可不怎么好伺候啊。”

米娅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我小时候总听妈妈说，听说这种地方晚上会有野狼出没.....”

这也是没办法。

比较容易开垦的荒地，老爹不会给他拿来当玩具玩。

一行人巡视完了大概的地盘，雪汐怀里抱着法杖，瞥了身旁的沈恩一眼：

“你小子想要咱家怎么做。”

沈恩笑道：“清除荆棘、碎石和枯草，平整地形。”

“树全部砍了？石头也全部打碎？”

“嗯，范围大概这里到那边，啊，对面那个小丘不能要，会遮挡阳光。”

雪汐放眼望去，那个所谓的小丘，大概也有二十米高。

“你还真会给老师找活干......”

她好奇起来：“你知道焰蜜果怎么种？”

沈恩点头：“知道一点，回来之前我可是跑去金鸢尾城的书馆翻了好一阵资料。”

种橘子，地形不是问题。

他前世老家的山坡上，一旦到了时候，基本每走一段路，就有一整棵树的橘子可摘。

最主要的是气候温度，还有充足的阳光。

他后面想通过魔法进行实验。

不过得先明白这边能种出来的橘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拜托了，雪汐老师！”

“行吧行吧。都退后些，别碍我事。”

众人连忙后退几步，站在一棵老橡树旁，目光牢牢锁定在身高不过一米五的萝莉狐娘身上。

她缓缓闭上眼睛，她低声吟唱，咒文如流水般从唇间淌出。法杖周围的地面开始轻微震颤，枯草和碎石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动，微微浮起又落下。

“地脉，聆听吾令——塑地，重塑！”

雪汐猛地抬起法杖，杖尖爆发出耀眼的绿色光晕，宛如一轮小型太阳。光晕迅速扩散，覆盖了方圆数百米的荒地，地面上的野草、荆棘和碎石在光芒中颤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

只听一声低沉的轰鸣，荒地远方那个二十米高的小丘开始崩解。土石如流水般滑落，岩块在半空中碎裂成粉尘，宛若被一只巨手碾压又粉碎。

最终，这些被碾碎成粉末的石块通通在雪汐摇动的法杖下，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

简直遮天蔽日。

根本没怎么见过魔法的莉娜瞪大了眼睛，捂住嘴：“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米娅紧紧抓着托尔的手臂，很是害怕。

小丘的崩塌只是开始。

雪汐又将法杖一挥，球体在空中滚动。又一挥，魔力化作无数细密的绿色光丝，如同织网般覆盖整个荒地。

每一根光丝触及地面，荆棘、树干便瞬间燃烧、化为灰烬，碎石被碾成细沙，融入土壤。

地面的丘陵起伏在光丝的抚平下变得平坦，土层翻滚间，干硬的表土被深层的湿土替换，散发出勃勃生机。

别说三个亚人小女仆看呆了。

就连沈恩都看呆了。

这可是一公顷的地啊！

换成一般人去开发，至少得要100天才能把这1公顷的地平整完！

雪汐老师这施法才多久。

20分钟不到吧？！

雪汐收起法杖，神色依旧从容。

她看向发呆的沈恩，抬起下巴：“还愣着干嘛？地给你们平好了，接下来种什么焰蜜果，自己动手啊！”

沈恩回过神，忍不住称赞：“雪汐老师，这也太强了吧！这地......简直像画出来的一样！”

他跑上前，蹲下摸了摸土壤，湿润而松软，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

“哼~！对我来说是小儿科罢了！”

一听雪汐老师这么说，沈恩把一个小袋子掏了出来。

雪汐接过瞅上一眼：“这什么，孝敬老师的饼干？”

沈恩微笑：“是种子！雪汐老师帮忙也把种子撒了吧！”

“喂喂！小恩！咱家可没有说帮你撒种子啊！自己干。”

“雪汐老师！”沈恩连忙抓住萝莉老师的小手。

“撒娇也没用。”雪汐干脆甩开。

“雪汐老师！您用魔法这么厉害，干脆，帮人帮到底怎么样？”

雪汐叹口气：“没魔力了。”

“怎么会！雪汐老师的魔力那么——”

雪汐骂骂咧咧地用法杖敲打沈恩的脑袋：“你这孩子以为咱家的魔力是无穷无尽的啊，每天就只有那么多！”

“可刚才雪汐老师您不是...”

雪汐双手抱胸，金色的狐尾巴在后面一摇一摇：“你看起来只有一个法术，可我用了十多个。”

“十多个？”

雪汐哼了一声，抱着法杖，身后那条金色的狐尾巴晃得更欢了。

她斜眼瞥着他，慢悠悠地说道：“你小子以为魔法是挥挥手就成的？刚才那片地，平丘陵、清荆棘、搬石头、翻土地......每一步都得精准控制，一个法术哪够？光是把那个二十米的小丘弄平，我就用了三次地脉调整术，再叠了个碎岩术，然后再用了个火元素的啥魔法...我记不住名字了，不然你以为土石怎么自己跑没的？”

沈恩还是不觉得雪汐老师这就把魔力用没了。

“而且，”雪汐目光放到了这片平整好的土地上，“我向来不赞同用魔法做这种事情。”

一旁的小女仆托尔好奇问道：“这是为什么？”

米娅在她身边低声说：“好...好像是这样的，法师们都不太愿意用魔法做这种事情。”

雪汐叹口气：“并不是说用魔法做这种事情不好。我当然可以帮你们完成所有的过程，从平地、到翻土、再到种植...可这些事情一切都由法师代劳了，那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又该做什么呢？”

莉娅还是不解：“那......普通人干活不是更慢吗？用魔法多快啊！”

雪汐抱着法杖，狐尾巴轻轻一晃，目光扫过这片新生的土地，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快是快，但魔法不是万能的。

“你们看这地，我今天用十多个法术弄平，除了草，翻了地，可这些只是个开头。焰蜜果要长好，土壤得年年养，水渠得天天管，树苗得有人修剪、除虫。这些活儿，魔法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普通人要是光靠法师，忘了自己的手脚，那这片地迟早又得荒回去。”

“那...就都交给法师大人不就好了？”

雪汐双手抱胸，笑得十分诡异：“如果凡事都让魔法代劳，从翻土到种树，从建屋到养牲畜，全由法师包办，你们说，像你们这样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三位亚人少女思考了一下，随后都愣住了。

“我们法师议会中的亚人一派，之所以不赞成大规模传播魔法的知识，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那么多人拥有使用魔法的天赋！

“早在千年的千年前，连龙神都还没有出现的时代。那个时候人们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时候诞生出了一批法师，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不会魔法的普通人是低效的、是低智的，是恶心的害虫。”

托尔从没听过这个故事，顿了顿，试探着问：“后来呢？那些法师干了什么？”

雪汐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们？他们建了个什么‘纯法之国’，把普通人全赶尽杀绝，自身掌握了当时所有的生产经验和生产知识。

“当时，世界上的人都以为他们会失败，因为法师普遍高傲，结果他们反而大获成功。

“纯法之国的富饶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那里在短短十年间，化做了世间所有人的理想乡。

“但...”

雪汐话锋一转，“他们根本没考虑到一个问题，那便是法师与法师结合，也会生出不会魔法的普通孩子。

“依照纯法之国的法律，他们必须处死。

“毕竟都是自家孩子，又哪有那么多父母真心愿意送他们去死？

“况且加入纯法之国的法师，相当多是因为这个国家无比富饶。

“不过短短几十年，纯法之国便爆出各种丑闻，整个社会因为后代的处置问题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纯法之国不过维持三代，便因为内部不合分崩离析。”

米娅：“那...再后面，变得怎么样呢？”

雪汐做出恐怖狐狸的表情，双手举起，如同狩猎的小老虎：“后面，这些人一部分重新变成了普通法师和普通人，另一部分还不死心，在一位传奇法师的带领下，转变成了现在的魔族！”

一听魔族，三位亚人少女顿时被吓得缩在了一块儿。

“原来是他们！”

雪汐笑了起来，“害怕吗？”

三位亚人少女不断点头。

“害怕那还不快去帮你们少爷种种子！魔族最喜欢杀的就是你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还没有任何价值的人。”

“是...是！”

大家开始忙活起来。

雪汐拄着法杖，看她们忙的同时，累得打了打哈欠。

只有沈恩刚才听到了“魔族”这个词后，一直在想。

雪汐老师...应该不知道她幼年时候遭遇的灾难，和魔族有关吧？

“......”

沈恩纠结了一阵，觉得现在还是不说为好。

他不想雪汐老师因为报仇而去送死......